指挥部里,林楚生安静地听着参谋念完周至发来的最后一份战报。
当听到“林仙生率残部万余人向东青岛方向仓皇逃窜”时,他那一直紧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挥手让参谋退下。
指挥部里只剩下他和张学微、张浩云三个人。气氛,在短暂的喜悦后,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
林楚生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作战地图前。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安仁镇那个代表着辉煌胜利的红色标记上,而是越过了它,
一路向东,最终落在了那个伸入蔚蓝大海的半岛东青岛。
他伸出手,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林仙生那条仓皇的逃亡路线。
指尖下的冰凉触感,仿佛能传递来那支残兵败将的绝望与疲惫。
他背对着两人,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良久,他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那声叹息里,没有胜利者的骄傲,没有复仇的快意,反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和一种更加深沉的复杂情绪。
张学微和张浩云对视了一眼,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他们或许猜不到林楚生全部的心事,但他们知道,那个叫林仙生的对手,对他而言,绝不仅仅是一个敌人那么简单。
“大哥,你总算是活下来了。”林楚生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战场上,他是杀伐果断的一野总指挥,容不得半分妇人之仁。
可私下里,他终究是个人。
那个在记忆中,总喜欢摸着他的头,用笨拙的方式表达关心的兄长,
那个被命运推到对立面的亲人,能活下来,他竟感到了一丝庆幸。
这种思想很危险,他知道。所以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他和林仙生的关系。
他只对周至、陈石、阿丽亚三人下达过“尽量活捉”的密令。
这已经是他作为总指挥,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公私兼顾了。
如今,林仙生带着残部逃向东青岛,龟缩不出,对整个华北战局,已无足轻重。
而自己,也暂时不必再面对亲手将兄长逼入绝境的局面。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林楚生收回思绪,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和果决。
“学微,浩云。”
“在。”两人立刻站直了身体。
“拟令。”林楚生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电令周至、陈石、阿丽亚。
东线战事暂告一段落,各部队停止追击,转入休整。
命令各部,一,清点伤亡,救治伤员;二,收拢俘虏,进行甄别教育,愿意加入我军的,打散补充到各部队;
三,清缴武器,统计战果;四,加强警戒,防止林仙生残部反扑及海匪袭扰。”
“是!”张学微拿起笔,飞快地记录着。
“另外,告诉周至和陈石,”林楚生补充道,“这次黄河战役,他们两个的指挥可圈可点,
尤其是‘双龙锁关’这一手,打出了我们一野的气势和风格。通令全军,予以嘉奖。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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