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头上,一位护国军老兵正蹲伏着,他就是马三。他的左手被炸得惨不忍睹,血肉模糊,他只能用草绳紧紧地缠住伤口,以减缓疼痛。马三那只浑浊的独眼,缓缓地扫过城内,他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在他的下方,是被炮火肆虐过的街道,一片狼藉。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其中有一具无头尸体,尽管失去了头颅,却仍然保持着投石的姿势,仿佛生命在最后一刻被定格。尸体腰间的牛角号,沾染着脑浆,随着风的吹拂,发出一阵阵呜咽般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惨烈战斗的残酷。
马三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因为咳嗽而颤抖着。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他的肺咳出来一般。他吐出的唾沫里,还带着浓烈的火药味,这味道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在堡内,最年长的巫师正面对着沈阳的方向,他的嘴里紧紧咬着半截自己的手指。这是萨满教的一种保魂术,然而,这种古老的法术在明朝护国军的钢铁意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在西墙跟下,二十余名鞑靼兵被反绑着跪在地上。他们的衣衫破烂不堪,有的身上还渗着鲜血,有的则眼神空洞,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屠杀中回过神来。这些鞑靼兵们,原本是那么的桀骜不驯,然而此刻,他们的脸上只剩下了疲惫和恐惧。
而在这些鞑靼兵的最前方,跪着的正是阿布泰。他的脸上沾满了烟灰和血渍,原本整齐的辫子也散了一半,显得十分狼狈。他那原本桀骜不驯的眼神,此刻也只剩下了无尽的疲惫和深深的恐惧。
几个护国军的士兵在清扫战场,偶尔用脚踢开一具残缺的尸体。其中一个年轻士兵忽然停下,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枚未爆的手雷,铁壳上刻着“崇祯三十六年松江局”的字样。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却又默默扔回地上,继续向前走去。
酉时,太阳已经逐渐西沉,宛如一枚即将熄灭的铜钱,悬挂在牛庄堡东墙的缺口上方。那原本浑圆的光体此刻被一层铁锈般的薄翳所笼罩,使得它的表面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然而,在这朦胧之中,太阳的边缘却不时地有流火般的熔金流淌而下,仿佛是它最后的余晖在奋力燃烧。这些熔金如火焰般舔舐着残留的云絮,将它们瞬间烧成缕缕绛纱,在空中飘荡。
堡内,高耸的马厩废墟在夕阳的映照下,投下了三道斜长的黑影,宛如三柄饮血的长矛,直直地刺向地面。这三道黑影显得异常突兀,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而在西侧坍塌的豁口处,夕阳的最后一缕血光正沿着女墙的垛口缓缓流淌。这道血光仿佛是一条红色的河流,在青砖表面蜿蜒前行。当它碰到半截折断的砖头时,突然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将“万历”二字映照得清清楚楚。这两个字原本被岁月的尘埃所掩盖,但在夕阳的照耀下,它们却显得如此清晰,就连上面一滴干涸的血滴也像是刚刚溅上去的一样,鲜艳夺目。
戍楼顶端的了望孔成了天然的取景框,将西天的火烧云框成一幅地狱变相图。那团赤红的云巅隐约可见被炮火惊散的鹤群,它们雪白的羽翼掠过之处,云层便翻涌出金红的浪涛,就连远处运尸车的铁轮也淬出玛瑙般的光泽。
在夕阳的余晖中,一个护国军的小兵正站在箭楼的残基上,解开裤子,畅快地撒起尿来。那尿柱像一道金色的弧线,直直地落入水洼里,溅起了晶亮的水花,仿佛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朱砂色,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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