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语啊,爷爷知道你心里苦,久昇那孩子能力是有的,爷爷不否认。”
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可树大招风啊!你看看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说他心太大,想把苏氏这艘船开到他纪家的码头上去,今天董事会的事,爷爷在隔壁听着都揪心,他太年轻,太想证明自己,步子迈得太急,这心气儿,唉!”
他握着轻语手腕的手微微紧了紧,传递着一种无言的担忧。
“听爷爷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身子骨,是咱们苏家的命根子,经不起大风大浪了,什么权啊势啊,都是过眼云烟!什么都没有你健康重要,咱们把心放下来,好好治病,至于公司里那些烦心事,交给你两个姑姑先担着,她们是自家人,知根知底,总比外人更让人放心些,再不济,还有你二叔苏大强呢,他以前是走了岔路,可到底是咱们苏家血脉相连的亲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骨肉”和“外人”的对比,在他口中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苏轻语似乎被他的话语牵引,又或者只是身体的不适让她反应迟缓。
她转动了一下眼珠,空茫的目光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望向门口,正对上我复杂难辨的眼神。
那一瞬间,她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惊惶、无助,还有一丝被最亲近之人话语裹挟的茫然。
我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揉了一下,酸胀得厉害。
不是为了那些恶意的揣测,而是为了她此刻眼中那份纯粹的无助,以及老爷子那番看似关怀备至、实则暗藏机锋的话语带来的刺痛感。
我看着她,一步一步,尽量放轻脚步走到病床边。
苏老爷子这才像刚发现我一样,略显吃力地转过头。
他的脸上迅速堆起一个关切中带着点歉意的笑容说。
“久昇?你来了?快坐。”
他拍了拍床边空出的位置。
我没坐,目光落在轻语苍白的脸上。
她那只没受伤的手,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想挣脱老爷子覆盖的手掌,又因无力而放弃。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份《股权代持及总裁职务授权书》抽了出来。
洁白的纸张上,“纪久昇”三个字的签名依旧遒劲有力。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我将文件轻轻放在老爷子病床旁的床头柜上,正好压住了他那只紫砂茶杯的杯垫。
“爷爷,您说得对,治病,比什么都重要。”
老爷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亮光。
“好孩子,你能这么想,爷爷就放心了,轻语她就交给你。”
我没等他继续那套说辞。
俯下身,动作极尽轻柔,避开那些冰冷的支架,一手稳稳地穿过她的腿弯,一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背脊。
她的身体很轻,骨头硌着我的手臂,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脆弱。
我收拢手臂,将她整个打横抱起,稳稳地纳入怀中。
我有些疲惫地说道。
“咱们走了,老公带你去治病。”
抱着她转身,迈步。
就在转身的刹那,看到苏老爷子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的笑容。
那笑容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充满了对家业重归自家人掌控的满足。
心头那点被算计后的委屈感,瞬间被一种冰冷的自嘲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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