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幅油画《混沌星云》表面最后一丝涟漪彻底消散,吞噬了文慧的身影后,重归死寂。
那深邃旋转的旋涡,凝固在画布上,如同一只冷漠的宇宙之眼,俯瞰着展厅里心思各异的人群。
空气像是被抽干了水分,凝滞、沉重。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如同毒蛇吐信,在富丽堂皇的展厅角落里蔓延开来。
“哈!还真进去了?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一个满头金发、穿着考究但眼神轻佻的男生率先嗤笑出声,他叫莱昂纳多,家族以矿产发家,堆砌资源硬生生将他塞进了国美,此刻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院长大人的‘收藏品’,哪个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凶神?就凭他那点破破烂烂的领域碎片?进去怕是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就是!”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是个身材高挑、打扮妖娆的女生,名叫莉莉丝,她斜睨着那幅画,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九死一生?院长大人也太看得起他了。我看是十死无生才对!一个连领域都保不住的废物,进去就是给那些‘烙印’当养料的!”
“哼,不自量力。”
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刻骨的怨毒。冰晶玉站在人群边缘,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滚着嫉妒、羞愤,还有一丝隐秘的恐惧。
她死死盯着那幅画,仿佛要将画布烧穿,
“真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了?不过是院长一时兴起,找的个新玩具罢了!等他被那些残暴意志撕成碎片,连渣都不剩的时候,看他还怎么狂!”
她的话像是点燃了某种情绪,那些被文慧斥为“土鸡瓦狗”的权贵子弟们,压抑的怨毒找到了宣泄口。
更多的嘲讽、诅咒、恶毒的语言,如同污水般泼洒向那幅沉默的巨画。
“三个月?我看三天都撑不过去!”
“他那点可怜的‘道痕’,怕是刚进去就被哪个凶灵当点心嚼了!”
“也好,省得在这碍眼,污染我们国美的空气!”
……
曾泉站在人群外围,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那些恶毒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怒吼,想冲上去把那群只知道啃老的蛀虫挨个揍趴下,但雷诺阿院长那无形的“场”依旧笼罩着整个展厅,温和却不容抗拒,将他死死钉在原地,连开口都异常艰难。
他只能死死盯着那幅画,眼睛因为用力而布满血丝。
兄弟……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雷诺阿院长对身后的喧嚣置若罔闻。他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混沌星云》。
那根普通的炭笔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指间,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勾勒着无形的线条。
画中的星云旋涡,在他眼中似乎并非静止,而是流动着常人无法理解的韵律与信息。
偶尔,他湛蓝的眼眸深处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微芒,仿佛捕捉到了画中世界某个惊鸿一瞥的瞬间。
时间,在这诡异的氛围中缓慢爬行。
画外,是永不停歇的恶意揣测和幸灾乐祸;
画内,是无人可知的恐怖挣扎与生死淬炼。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
展厅里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最初的喧嚣渐渐平息,变成了固定的、带着优越感的谈资。
那些权贵子弟们习惯了在路过这幅画时,投去或轻蔑或怜悯的一瞥,仿佛在观赏一件注定失败的、早已盖棺定论的失败品。
“还没动静?看来是真没了。”
莉莉丝挽着新男友的手臂,路过时随意地瞥了一眼,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意料之中。”
莱昂纳多耸耸肩,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
“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可惜,没亲眼看到他像条狗一样爬出来求饶的样子。”
他晃了晃酒杯,嘴角勾起恶意的笑。
冰晶玉出现的次数却莫名地多了起来。
她不再总是站在人群里,而是常常独自一人,选一个僻静的角落,目光复杂地、长久地凝视着那幅画。
有时是刻骨的怨毒,有时又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和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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