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嘶吼,裹挟着李石最后一点残魂的温度,狠狠撞进耳膜,在死寂的心湖里炸开,掀起滔天的血浪。
视线里,李石那半边残躯正无声无息地化为灰烬,与满地粘稠猩红的骨血齑粉融为一体。
他身上最后一点属于“生”的光,彻底熄灭了,只余下那把斜插在金色天平领域边缘的骨剑——森白,染血,兀自嗡鸣,像一个不屈的问号,钉在天地之间。
七大罪的神念波动,那高高在上的、冰冷戏谑的旁观,被这决绝一剑带来的锋锐金光狠狠斩断,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的空白。
文慧站着。
身上那件素净的白衣,早已被那些惨死的觉醒者,村民,甚至那些无辜妇孺爆开的血雾浸透,沉甸甸地往下坠,浓得发黑的血浆沿着衣角滴落,在脚边积成一洼小小的血潭。
粘稠的铁锈味和焦糊的尘埃味,像无数只手扼住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碎玻璃般的刺痛。
痛?
不,是空。
一种比万仙阵的剑光更冰冷、比脚下这片猩红焦土更深邃的空洞,正从身体最深处疯狂蔓延。
李石最后那抹笑,那声“夕死可矣”,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所有的麻木和绝望。
目光越过那柄孤零零的骨剑,越过支离破碎的天空,死死锁住云端那些淡漠如冰、视众生如蝼蚁的仙人身影。
他们的眼神,和碾碎整个通天学院时一样,没有波澜,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剔除了所有情感后、纯粹到令人胆寒的“规则”执行感。
恨?
这个字眼太轻,太浅薄。
它不足以形容此刻在胸中翻腾的,那足以焚毁星河的炽烈熔岩。
那是一种冰冷的、足以让时间本身都冻结的……杀意。
身体深处,某个被层层封印、早已遗忘的角落,发出了细微的、如同琉璃碎裂的声响。
不再是那具被巨大悲恸压垮的躯壳,而像是一柄正在缓缓出鞘的凶兵。
残破的衣袖下,一只染满暗红血污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平静,抬了起来。
五指张开,缓慢而坚定地伸向那把悬在金色天平领域边缘的骨剑——那把由李石最后生命和意志铸就的剑。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冰冷的剑柄。
那一刹那——
“嗤啦——!”
仿佛有无形的神火自虚空点燃,身上那件浸透了通天学院万千门人鲜血的沉重白衣,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血光不是燃烧,而是蜕皮!粘稠的血浆如同活物般扭曲、沸腾,瞬间被无形的高温蒸发殆尽,露出底下深沉如永夜、不反射一丝光线的火红色战袍。
战袍之上,暗金色的古老云雷纹路自行游走,勾勒出难以言喻的凶戾与威严。
满头白丝,如同被无形的寒流扫过,从发根开始,寸寸褪色,化为冰冷的、不染尘埃的霜雪之白。
垂落肩头,每一根发丝都仿佛蕴含着冻结时空的寒意。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双眼。
那曾盛满悲悯与温柔的眸子,此刻眼瞳深处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硬生生撕裂!
一道笔直的金线贯穿瞳孔,将原本的瞳仁分裂开来,形成一对冰冷、璀璨非人的双重金芒!
那光芒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纯粹的、洞穿万物的法则意志,如同高踞九天的神只,漠然俯视着即将被碾碎的祭品。
一股无法言喻的威压轰然爆发!
那不是力量层次的压迫,而是一种……位格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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