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兵掂了掂货单,眼睛眯成一条缝,忽然皱眉:“这印……不对吧?林家酒缸向来用火漆封印,这张单子上的,是墨漆。”
张溯心头微跳,面上却赔笑:“印是锦溪那边盖的,咱出门急,而且现在大军围山,进来可不容易。要不是贪图路近,我们都不过来。刚翻山雨一冲,怕是糊了点。”
那守兵没接话,而是忽然走向车后,一掌拍在最近一只货箱上——“咚。”
闷声传来,他皱眉道:“这酒缸……怎么这么轻?你们装的不是货,是水吧?”
车内气氛顿时凝滞。
张溯刚要开口,刀疤洛已抢前一步,满脸不屑,阴声冷笑:“你小子酒缸都没砸过人吧?”
他猛地抓起身旁一只小酒坛,“砰”地砸在一块石板上——酒水四溅,石板却出现一小滩白痕。
“这不是酒,是‘火酿沉香’,”他眯眼盯着守兵,“能烧人,能熏伤,能炸。”
“你想试试?”
那守兵面色一变,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又强撑道:“你说什么就是……真是货,那也得翻翻。林上将近来盯得紧,走错一单,我脑袋可保不住。”
他正欲弯腰开箱,手才碰到箱沿,就听见“嗖”的一声!
一道细不可闻的破空声袭来——
“唔……”
那守兵脸色一变,伸手挠脖,身子晃了晃,忽然跌坐在地,靠着货箱开始打鼾。
张溯看向慕容冰,只见她指尖那枚铜针已悄然收回,神情仍是冷淡。
“晋南催寐粉。”她淡声开口,“五息入血,百息困神,梦里你还是通了关。”
另一守兵见状惊呼,刚要后退,被张溯一把扶住:“哎哟,兄弟你也别急,喝口酒,咱替你兄弟签个章就走。”
他一边塞壶,一边从袖中摸出早已伪好的“关印副本”,印章盖下,按得极正。
守兵还未来得及反应,已“咕咚”一口灌下。
“好酒……”话音未落,脑袋一歪,倒在椅上沉沉睡去。
刀疤洛低声骂了一句:“娘的,要不是演技好,差点真给他们翻了箱。”
张溯轻轻抖了抖袖子,淡笑:“林家现在,是个酒鬼都能当守将。怕什么。”
——
夜风吹过驿道。
马车缓行而过,轮下碾过的是厚厚的松针与零碎烂银。
刀疤洛看着沉睡中的守兵与那一箱箱真假难辨的“物资”,忍不住低声:
“林家……也不过如此?”
张溯摇头,正色道:
“这不是‘不过如此’。”
“是从上到下,都烂了。”
他抬手指向远处高楼顶端。
夜风凛冽,那面林家旌旗在风中翻卷,一角早已裂开,被风撕得挂在旗杆上,像挂在刑架上的尸布。
“你以为它还在飘?”
他低声开口,眼中浮现一丝讥诮,“它早就——吊死在风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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