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尽头,风声渐歇,尘沙未动。
火把在石壁上映出橘红跳影,沉沉如喘息。
空气中混杂着火药的余味与死尸的腥气,宛如一口闭合的古井——深不可测。
萧然等人止步于一段宽敞转折的道口,前方的石阶笔直通向林家冢地,那是“龙脊秘道”的外山出口,也是旧林氏嫡脉的安魂之所。
一道人影站在出口石门边。
身形挺拔,披风微扬。
火光自他身后投来,将他面前的地面拉出狭长阴影,恍若一道将生死分隔的刀痕。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对面。
而对面,老齐已无声立起,眉眼深沉如铁,手搭刀柄,未动,却全身绷紧,如弓上满弦。
两人目光撞在一起,瞬间点燃空气中无形的火星。
两人皆不语,仿佛世界只剩下彼此呼吸的回音。
就在这沉默将凝结成霜时,身后密道之中,忽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清脆落地,如铁骨踏石。
一队身披黑衣的内卫悄然现身,列于齐仲海背后。
无人说话,无人动步,却将整个出口围成一口沉默的杀阵。
那一刻,谁也没有开口。
因为他们知道,此地不是对话之所,而是——对决之局。
今日,注定只有一人活着离开雾岭。
——
“你……你们是兄弟?”萧然的声音,在压抑的林风中显得低哑。
老齐未答,眼神却已锁死在那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上。
许文山忍不住低语:“我在天都当差时,就曾听说过内卫是由一个姓齐的大人组建的。名为齐东海。而今,内卫的统领叫齐仲海。一字之差。难道老齐就是齐东海?”
“齐东海……好久没听到这三个字了。”齐仲海忽然冷笑,嘴角带着几分嘲讽。
“不是他从不提,而是他忘了。”
“这内卫都是他一手创建的。”
他轻轻转动手中双匕,银芒划破夜雾,语气森冷:
“可惜……他背叛了内卫。他只效忠一人,那就是老皇帝萧御衡。他忘了初衷,内卫只忠于大梁,而不是某一人,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老齐静静望着齐仲海,目光沉冷。
他沉声道:“你投靠林婉柔?把内卫拖进地狱,囚禁老皇帝。这就是你说的忠于大梁?”
声音仍稳,但尾音低了半分,像压着心底某种不愿言说的痛。
“这等弑主行径……你竟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厚颜无耻的?”
他顿了顿,眼神一闪,似是有什么旧影从记忆深处泛起。
他喉结滚动,半晌才低声道:
“齐仲海……我没想过,咱们兄弟,会在死人堆里见面。”
“我一直记得,父亲临终那句话——‘你是哥哥,要护他一程’。”
他说到这,语调轻得几不可闻,“所以,我带你入内卫,给你副统领的位置。”
“可你——竟亲手,把我最信的东西,一样一样毁掉。”
他抬眸,那一瞬,眼神锋利如刀,却仍带一丝难以割舍的恸意。
“齐仲海,要不是我还记着那句遗言——我早该……一刀宰了你。”
“你不是狼崽子。”
“你是——我们齐家的报应。”
齐仲海闻言,脸上笑意一收。
“你错了。”
“哥,”他轻轻吐气,“你是把我从牢里拖出来……再塞进你阴影里的。”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锋利,如出鞘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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