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四维说:“我今年二十二岁,是弘治十五年出生的。正德六年跟着师父上山学艺时,师兄关洪和花同早就下山了。后来师父也下山了,但因为山上种了一片药材,师父舍不得扔下,就让我暂时留在山上照看。不然的话,我早就和花同师兄一起去镖局了。”
众英雄和窑工们聚在徐又平家里,屋里院外挤满了人。窑工们亲眼看到英雄们英勇杀敌,个个都精神振奋,扬眉吐气。
衡山问许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许知说:“应该先迅速占领税署,切断敌人的外援。然后再攻破湖心亭,捉拿东平这个罪魁祸首。只要我们能扫清外围,拿下税署,东平就算躲在湖心亭里,也像井底之蛙,逃不掉了。咱们别急着攻亭,先围困他们,摸清情况,准备好船只,再找机会动手。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免得贸然进攻中了机关,造成伤亡,或者逼急了东平,让他跑了。”
衡山点头:“有道理,有时候慢一点反而主动,太快反而容易失败。深入敌阵未必是上策,按兵不动也未必是坏事。正所谓‘计划不提前定好,就无法应对突发情况;战前不做好准备,就无法战胜敌人’。”
经过一番商议,大家决定第二天一早攻打税署。窑工们听了,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晚饭后,窑工们分散住在村里的渔民家里。衡山、许知、宗清、何契阿古、红叶、曹阳、黄云、姜得印、吴刚、罗四维、花同、闻兆生、徐又平十三个人住在西屋和中堂屋,地上铺了草当床。红霞、贾秀莲、韩超和闻夫人则住在东屋。
下半夜轮到许知和姜得印巡逻。到了丑时,姜得印小声对许知说:“我去看看村里窑工们住得怎么样。”许知点头同意。姜得印刚走出竹屋门,就发现一个黑影正鬼鬼祟祟靠近,结果被开门声惊动,转身就往东跑。姜得印赶紧捡起一块小土块扔进屋里报信,自己则飞身追了上去。
出了村子往东不到一里地,是一片樟树林。姜得印追到树林边时,离黑影只有二十多步远了,他抬手一镖打去,正中对方大腿!
黑影假装摔倒,等姜得印冲过来时突然一个翻身,用双腿绞倒对方,迅速点穴制住了他。黑影冷笑道:\"小子,听说过'雪地无踪冯未经'的名号吗?\"
这时林中又冲出个瘸腿和尚,一把揪住姜得印衣领:\"孽徒!看看我是谁?\"姜得印抬头看见师父独脚僧,心都凉了半截。
冯未经发现后面追兵赶来,故意引开敌人。独脚僧则拖着徒弟钻进樟树林,把他绑在树上,抽出他背上的铜锏。老和尚摸着兵器,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这九十多岁的老强盗总共收过五个徒弟,把看家本领和宝贝兵器都传给他们。大徒弟最早出师,结果带着虎头叉投奔了镖局;二徒弟绿线姑原本是江湖有名的女飞贼,也是他的老相好,后来死在仇家手里;另外两个徒弟也都栽了跟头。现在最疼的小徒弟姜得印居然也投靠镖局,老头越想越窝火。
再想到自己连累结拜大哥红海师徒遭难,害死好友无为、文文等人,独脚僧眼睛都气绿了。他恶狠狠瞪着徒弟:\"当初在山上我怎么跟你说的?行道剑是我的死对头,你竟敢拜仇人为师,还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师父,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姜得印本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按理说该据理力争甚至破口大骂。但当他抬头看见独脚师父脸上刀刻般的皱纹,想起十几年传授武艺的恩情,心就软了下来。他竟说道:\"在罗山十几年朝夕相处,您供我吃穿,教我武功,恩情比天高。今天我姜得印愿意像哪吒剔骨还父那样,把命还给师父。只求您给我个痛快。不过临死前说句真心话——您该赶紧杀了东平这个祸害给天下人交代,再解散庐山那帮狐朋狗友,亲自去衡山向师伯请罪......\"
\"闭嘴!\"独脚听他一口一个\"你\"连师父都不叫,非但不认错还敢教训自己,顿时火冒三丈:\"畜生!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老子今天非要挖出你的黑心!\"
就在独脚要下毒手时,突然背后刀风袭来。他急忙转身,只见个老太太挥刀砍来,连忙后跳举起铜锏喝问:\"来者何人?\"
\"姜得印的妻子贾秀莲,专程来杀你这老贼!\"
\"哈哈...好一对同命鸳鸯!既然赶着送死,老子成全你们!\"独脚双锏齐出,一横一扫直取要害。贾秀莲闪身躲过,反手一刀斜劈,却被独脚左手锏格开。她背后是棵大树无处可退,咣当一声兵刃震飞,左臂挨了一锏,整个人摔出一丈多远。刚要爬起来,独脚已蹦到跟前,一锏点中她胸口穴道,贾秀莲顿时瘫软在地。
独脚捡起她的三尖刀狞笑:\"正好用这刀挖心。\"他别好双锏,提刀一步步逼近姜得印。就在离五步远时,突然听见身后脚步声——两个镖师已冲到十步内,四周更不知何时已围满镖局人马。独脚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发现自己中了埋伏。
原来姜得印发现敌情,抓起一把泥巴扔出去示警。许知听到动静立刻飞身跃上屋顶查看。这些武林高手睡觉都很警醒,稍有响动就会醒来,更何况现在大家都穿着衣服随时准备应战。很快,其他英雄也都冲出屋子。
许知跳下来对大家说:\"只发现一个人往东边跑了,轻功比姜得印高明,但跑得没姜得印快。姜得印已经追过去了。我看这人像是故意引我们上钩,肯定还有同伙。贾秀莲已经直接追出去了。这样,我打头阵,宗清、普阳两位带着黄云、吴刚、红霞、韩超跟在我后面。其他人先在村里巡查一下,然后回屋等着,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急性子的贾秀莲一出门看见姜得印往东追,就拼命追赶。许知很快追上她说:\"慢点儿,看看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招。\"
这时独脚和尚从树林里抓走了姜得印,冯未经则转向南边引诱追兵,这些都被许知看在眼里。他稍作停顿,等宗清等人赶上来后说:\"快!去树林救姜得印。我去追那个'雪地无踪'。\"说完就朝南边追去。
此时,黄云、吴刚一左一右,韩超、宗清在前,普阳在后,把独脚和尚团团围住。
黄云嘲讽道:\"独脚和尚!白天在庐山我师叔约你比试,你像缩头乌龟不敢应战,现在偷偷摸摸来干什么?\"
独脚和尚嚣张地说:\"打不打全凭老子高兴,你懂个屁!\"说着突然一刀劈向吴刚。吴刚侧身闪避,和尚趁机想突围。但普阳和宗清早有防备,立刻前后夹击。独脚和尚毫无惧色,挥舞三尖两刃刀左劈右砍,刀光闪闪,风声呼啸。他死死盯着吴刚的行道剑,眼冒凶光,恨不得立刻杀了吴刚夺剑。但周围这五个对手个个身手不凡,根本不给他机会对吴刚连续出招!
正在激烈打斗时,独脚突然发现韩超冷不防冲过去,一刀挑开了绑着姜得印的绳子。独脚顿时火冒三丈,猛地一刀横扫,逼退黄云,趁机冲出包围,一个箭步扑向韩超,使出绝招\"独劈华山\"。这一刀变化多端:对手若往左躲,刀锋会中途变向横削;若往右闪,刀势立刻转为右下劈;若后退,独脚便会贴身跟进,改劈为刺,令人防不胜防。
韩超背后是刚松绑、浑身僵硬的姜得印,左边有棵大树挡路,只能往右跳开,同时挥剑格挡。只听\"当\"的一声,韩超的湛白剑被震飞,整条右臂发麻,虎口裂开渗血,吓得冷汗直冒。眼看独脚要乘胜追击,普阳及时出掌相救,独脚只得回刀防守。这时宗清的掌风、黄云的剑招同时袭来,独脚慌忙闪身躲过剑锋,挥刀劈向宗清。普阳的掌力和吴刚的剑招又接连攻到,独脚双拳难敌四手,被迫蹲身躲避。
黄云发现独脚手持三尖两刃刀如虎添翼,普阳和宗清只能游击周旋,自己这边虽有宝剑但功力不足,根本不敢硬接独脚的兵刃,始终处于下风。他急中生智,把月勾龙齿剑扔给普阳。
普阳接剑后立刻猛攻,独脚举刀相迎,\"咔!\"两刃相撞声如雷鸣,震得周围树叶簌簌掉落。普阳连续四十多剑狂风暴雨般进攻,招式大开大合如同使大刀。独脚见遇到劲敌,也全力施展刀法,挑、撩、挡、劈、扫、刺、削招招狠辣。二人杀得难分难解。
趁这机会,韩超捡回佩剑。宗清赶忙扶起贾秀莲让韩超背她撤离。吴刚见插不上手,索性把行道剑递给宗清。宗清持剑加入战团,独脚原本与普阳势均力敌,这下压力倍增,心想:再打下去等衡山、许知赶来就更难脱身了!于是虚晃一刀,转身就逃。普阳紧追不舍,宗清嘱咐黄云和吴刚送姜得印回去后,也追了上去。
普阳大师的武功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无论是内功外功还是轻功都堪称一流。他一边追赶着独脚僧红云,一边在心里暗暗感叹:难怪江湖上都传\"红云威震武林\",今天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红云明明只有一条腿,轻功却如此厉害,不知道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
三个人在山路上你追我赶:独脚僧跑在最前面,普阳紧追不舍,宗清落在最后。独脚和普阳的轻功不相上下,始终保持着十几丈的距离。宗清就渐渐被甩开了,落后了半里多地。
独脚僧一直沿着山林边缘奔跑,时不时回头张望。此刻他心里又高兴又懊恼:高兴的是不仅拿回了自己的紫铜双鞭,还意外得到一把三尖两刃刀这样的好兵器;懊恼的是后悔自己刚才不该为了逞威风耽误时间,没能趁机杀了姜得印。见只有普阳一个人追上来,他反倒放下心来,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说道:\"普阳大师!虽然我们素未谋面,但我久仰您的大名。红云一直仰慕大师的为人,知道您最重信义。这次承蒙您答应助我报仇雪恨,我感激不尽。没想到您竟然背信弃义,临阵倒戈,这岂不是有损您的威名,让天下人耻笑吗?\"
普阳在十步开外站定,听完后微微一笑:\"红云!你作恶多端,本该一死,当年衡山派对你网开一面,是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以说对你有再造之恩。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违背当年在长沙立下的誓言,还有什么资格谈信义?\"
\"住口!\"独脚僧暴怒,\"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要用你的油来点天灯!\"说着挥舞三尖两刃刀就扑了上来,先是一记虚招。普阳侧身闪过,剑锋斜削。独脚僧迅速变招,刀锋一转既化解了攻势又抢回主动。普阳突然下蹲,长剑使出一招\"铁锁寒江\",先攻下盘再向上迎击。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七十多回合,依然难分高下。独脚僧见久攻不下,突然怒吼一声,装作发狂般连续猛攻十几刀,逼得普阳连连后退,趁机转身就跑。
普阳经验老到,一看独脚僧不往树林里逃,就知道不是真逃。现在打着打着突然逃跑,明显是诱敌之计。他心知自己和独脚僧武功在伯仲之间,很难取胜。正犹豫时,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打斗声——莫非宗清遇到埋伏了?想到这里,他决定放弃追赶独脚僧,转身往回赶去。
独脚僧回头一看,发现普阳不但没追上来,反而转身回去了,心里暗暗佩服普阳经验老到。
其实,独脚僧确实设下了埋伏。
前天冯未经在回弯处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顺着石壁爬上去,藏身在石壁的一道裂缝里。裂缝里有土,长着几棵小松树,正好遮住了他的身影。他盘算着,就算普阳发现了他,也拿他没办法——他可以借着松树站稳脚跟,还能用暗器阻止普阳往上爬。后来见普阳没发现他,直接走了,他就躲在暗处观察普阳的去向,一路跟踪到湖子湾。他知道镖局人多势众,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于是赶紧跑到庐山报信。
独脚僧听说镖局的人在湖子湾,高兴坏了,正想去找红海商量夜袭湖子湾的事,碰巧衡山和许知也到了山上。他憋了一肚子火,等衡山和许知一走,立刻对红海说:\"大哥,咱们今晚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红海点点头:\"嗯,衡山嚣张得很,是该挫挫他的锐气。不过他确实不好对付,得计划周全。你说说,打算怎么打?\"
\"我早就想好了。让冯未经和钱光先进村,我在村外接应。冯未经故意暴露行踪,引他们追出来。如果衡山和许知一起追,钱光就趁机进村杀人放火。这样他们就得兵分两路,顾头顾不了尾,防守的人担心追出去的同伴,追出去的人又担心村里的情况。\"
\"嗯,以你们三个的身手,衡山和许知未必追得上,这办法稳妥。记住,别恋战,能杀几个就杀,杀不了就赶紧撤。你准备带多少人去?\"
\"打仗靠智谋不靠蛮力,人手贵精不贵多。我想请熊禹辉、郭名川、陆子明、曲东和度法五位大师一起行动,总共八个人就够了。\"
于是,这八人分成两路:第一路是冯未经、独脚僧、熊禹辉、郭名川;第二路是钱光、陆子明、曲东、度法僧。他们来到湖子湾附近后,钱光和冯未经先进村,其余六人分别埋伏在东西两边。约定的集合地点是村子东南方向十里外的一座黄土山。
宗清的轻功比普阳稍差一些,追着追着就被甩远了。他心想:\"再追下去也是白费力气,帮不上普阳的忙。要是普阳追不上敌人,自然会回来。不如先回村子看看情况。\"
正打算往回走,突然背后一阵阴风袭来。他急忙闪身躲避,一支暗箭擦身而过。这时树林里跳出一个人,挥舞着七节软钢鞭朝他打来,正是熊禹辉。
宗清举剑格挡,同时后退。没想到又有个尖鼻子小眼睛、穿着土黄色衣服的老头从林子里窜出来。宗清这才明白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本可以假装逃跑,把敌人引到村子附近让同伴帮忙,但转念一想:\"万一敌人不上当,反而会让普阳那边压力更大。\"于是把心一横,挥舞宝剑和两人厮杀起来。
熊禹辉和郭名川(那个老头)武功都比宗清高,但一个用软鞭,一个空手,都忌惮宗清锋利的宝剑,不敢靠太近,只是缠斗着找机会。打了五六十回合还没分出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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