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的玄铁剑在腰间撞出细碎的金铁声。
他骑在乌骓马上,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锁子甲,在胸腹间洇出一片冰凉。
队伍行至沙丘边缘时,路边的野蒿突然簌簌晃动——不是风,是影密卫的脚尖踢到了什么。
\"大人!\"最前边的影密卫翻身下马,捡起半片染血的绢布。
章邯的瞳孔骤然收缩——金线绣的\"赵\"字还带着暗褐的血渍,边角被利刃撕得像犬牙,正是赵高常穿的玄色宦官服材质。
\"烧了。\"他嗓音发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的云纹。
赵高坠崖那日,他亲眼见那老阉人笑着松开手,衣摆被山风卷起时,腕间的玄玉还闪着幽光。
影密卫说崖底寻到了碎骨,可章邯总觉得,那笑容里藏着没说透的话。
\"大人!御驾传召!\"
急促的马蹄声惊飞了几只沙雀。
传旨的小黄门勒住马,额角的汗珠子摔在沙地上:\"陛下说,章将军速去。\"
章邯猛提缰绳,乌骓马长嘶着冲了出去。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胸甲上,一下比一下急。
御驾的青罗帐被风沙掀起一角,他瞥见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忽然想起上个月东巡时,那面旗子的流苏被雷火烧焦了半尺——当时太卜令说\"帝星蒙尘\",陛下却大笑着把那截焦流苏系在了剑穗上。
\"臣章邯,参见陛下。\"
帐内的龙涎香混着铁锈味。
章邯跪在氍毹上,目光扫过御榻前的铜痰盂——里面沉着半块带血的帕子,血渍还没干,像朵开败的石榴花。
嬴政斜倚在锦枕上,龙袍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暗黄,往日如刀刻的下颌线如今陷成一道浅沟,连眼角的细纹都泛着青灰。
\"起来。\"嬴政抬手,章邯看见他手背的血管像蚯蚓似的鼓着。
帝王的声音比秋夜的霜还凉:\"明日就在沙丘歇脚。\"
\"沙丘?\"章邯脱口而出,话出口才惊觉失礼。
他想起史书里的记载:商纣在这里建酒池肉林,赵武灵王困死沙丘宫,连民间都传\"龙入沙丘,必遭困厄\"。
可东巡的路线早定了,怎会突然改?
嬴政盯着他,忽然低笑一声。
那笑声像破了洞的陶埙,带着哨音:\"章卿可知,朕昨日夜观星象?
紫微星暗了三分。\"他伸手按住胸口,指节因用力泛白,\"方才咳血时,看见案头的地图......桑海城的名字在动。\"
章邯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