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掌心的火焰,想起白日里陆九渊擦惊堂木的帕子——那帕子边角绣着半朵并蒂莲,针脚细得像头发丝,分明是女子的手艺。\"谢卓颜。\"她咬着牙念这个名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过是个跟着说书人跑江湖的丫头,凭什么...\"
\"大司命。\"轿外传来星魂的声音,清冷却带着几分不耐,\"月神大人说,今夜子时三刻,蜃楼会现。\"
大司命猛地收了火焰,掌心的血珠渗出来,在红袍上晕开一点暗斑。
她掀开轿帘,正撞进星魂冰冷的目光里。\"你让警卫撤了?\"她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刺,\"为什么?\"
星魂望着远处客栈的屋顶,那里有两个模糊的人影。\"他腰间的玉佩。\"他说,\"是周王室的玄鸟纹。\"
大司命一怔。
周王室的信物早该在秦灭六国时烧光了,怎会出现在一个说书人身上?
她望着星魂苍白的侧脸,忽然笑了:\"你怕了?
怕他背后有...?\"
\"怕?\"星魂转头看她,眼底的冷意像冰锥,\"我只是好奇。\"他转身往分坛走去,玄色广袖扫过路边的野菊,\"一个能让天下人跟着他热血沸腾的说书人...若为我所用,比十万大军更有用。\"
大司命望着他的背影,喉间泛起腥甜。
她攥紧腰间的赤练蛇鞭,蛇头银饰硌得手腕生疼。\"为你所用?\"她低笑一声,笑声里裹着碎冰,\"等他进了蜃楼,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算计深,还是我的火焰...更烈。\"
海面上的雾突然翻涌如沸。
陆九渊松开谢卓颜,往前踏了半步,指尖几乎要碰到那团雾。
谢卓颜屏住呼吸,看见雾中透出一缕金光,像谁在云后打了盏灯。
金光越来越盛,雾团被撕开一道裂缝,露出底下的轮廓——是船,比所有见过的船都大,桅杆直插云霄,船身上雕着金鳞,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蜃楼。\"陆九渊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又有几分雀跃,\"终于来了。\"
谢卓颜望着那艘船,只觉头皮发麻。
船舷上站着人影,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容,可她能感觉到,那些人影的目光正穿过夜色,落在她和陆九渊身上。\"九渊,\"她抓住他的胳膊,\"我们...我们走吧。\"
陆九渊转头看她,嘴角还挂着笑,可眼底的光让谢卓颜打了个寒颤。\"卓颜,你知道这蜃楼里有什么吗?\"他说,\"有长生药,有上古秘辛,有能让天下人疯抢的宝贝。\"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腰间的杏叶玉佩,玉佩突然烫起来,隔着布料灼得他手背发红,\"可他们不知道...最宝贝的东西,早就在我身上了。\"
谢卓颜望着他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白日里书场中,他说\"哪吒抽龙筋\"时,台下听众眼里的光。
原来那光不是来自故事,是来自他——他像团火,烧得越旺,周围的人就越想扑进来取暖。
海面上,蜃楼的金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条蛰伏千年的巨龙,终于睁开了眼睛。
陆九渊望着它,伸手摸向怀里的惊堂木。
惊堂木贴着他心口,能听见细微的震动,像心跳,又像某种古老的召唤。
\"接下来会很热闹。\"他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谢卓颜没听清,刚要问,却见他突然低头摸向腰间的杏叶玉佩,指尖在玉坠底部的暗纹上按了按。
玉佩里传来\"咔\"的轻响,像某种机关被触发。
陆九渊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望着远处的蜃楼,嘴角的笑更深了,眼底却浮起几分急切。
谢卓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那艘巨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可她知道,有些事已经开始了——就像哪吒抽龙筋前的雾,就像陆九渊说书时台下发亮的眼睛,就像此刻他腰间玉佩里,那阵越来越清晰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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