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卓颜听得入神,发梢沾的海水顺着颈子滑进衣领都没察觉。
她望着陆九渊被月光勾勒出的侧影,忽然想起三天前在醉仙居告别的场景:傅君玥抱着酒坛站在门口,说\"陆先生这一去,江湖怕是又要掀翻半边天\";白展堂偷偷往她包袱里塞了包葵花点穴手的改良药方;最离谱的是佟湘玉,硬往陆九渊怀里塞了串铜钥匙,说是\"大秦那边客栈贵,万一混不下去就拿这钥匙开我分店后门\"。
\"要到岸了。\"陆九渊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
谢卓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影影绰绰的山影正从夜色里浮出来,像被墨笔晕开的轮廓。
船老大的号子突然响起来,几个水手扛着缆绳往船头跑,船底传来擦过沙滩的沙沙声。
同一时间,巨鹿山的密林中,一片枫叶打着旋儿落在红衣女子脚边。
她跪坐在苔藓上,指尖压着方才砸出的浅坑——方才她分明是从云端坠下,落地时却连草叶都没压折。
\"这是......\"她望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浮着几点淡金色的光,像碎了的星子。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雾,雾中有人说\"去寻那能改命数的嘴\",再往前......她头痛欲裂,扶着身边的树干站起来时,袖口滑下,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上面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朵未开的莲花。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
她嗅着风里若有若无的海腥味,瞳孔突然收缩——那是熟悉的气息,像极了雾中那人说话时,飘进她鼻尖的檀香味。
她提起裙裾往山下跑,发间的红宝石簪子在林子里划出一道红芒,惊得宿鸟扑棱棱飞起,落在高处的枝桠上,歪着脑袋看这个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
当陆九渊和谢卓颜踩着湿软的沙滩上岸时,咸阳宫的玄鸟旗已经插满了北境城墙;当红衣女子在山林里跑过第七道山梁时,嬴政的密使正揣着星官的密报快马加鞭赶往东海;而在他们都看不见的云端,那卷被酒液浸透的竹简上,\"一言长生\"四个字正在缓缓渗开,像一滴墨落进了江河。
\"先找家客栈歇脚。\"陆九渊扯了扯被海风吹乱的外袍,望着远处港口忽明忽暗的灯火,\"听说大秦的客栈规矩多,你且跟在我身后——\"他话音未落,谢卓颜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手指向他们方才上岸的位置。
那里的沙滩上,原本被船桨划出的痕迹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小巧的脚印,像是女子穿绣鞋留下的,脚尖微微朝外,正对着他们此刻站的方向。
夜风卷起谢卓颜的发梢,她望着那串脚印,喉间突然泛起股热意——这气息,竟比陆九渊方才引动风暴时,还要更让她心颤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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