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瞾望着殿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伸手接住婉儿递来的茶盏,却没喝,只盯着盏中晃动的烛影:\"去查查,朱雀门外的更鼓是不是慢了。\"
\"遵旨。\"婉儿福身退下时,瞥见那个豫州暗桩的喉结动了动,似要开口,却被掌事宦官一把拽到了廊角。
豫州刺史府的演武场此时已聚了七八个将领。
李贞站在点将台上,佩刀还挂在腰间,刀鞘上沾着半片梧桐叶——那是他方才跑着来的。
\"末将愚钝。\"左校尉王雄揉了揉被夜风吹醒的眼睛,\"王爷说要清君侧...可武太后如今是...是...\"
\"是临朝称制的圣母神皇!\"右校尉陈虎突然吼了一嗓子,却不是反驳,而是涨红了脸跪了下去,\"末将祖父跟着太宗皇帝打高丽,身上留了十三道刀疤!
可这两年...这两年咱们李唐的官,在武家的人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惊飞了檐下栖鸟,\"王爷要举旗,陈虎愿当先锋!\"
\"先锋算某一个!\"
\"末将愿领三千轻骑直取洛阳!\"
演武场霎时跪成一片。
李贞望着这些跟着自己练了十年兵的汉子,喉头发紧。
他抽出佩刀挑起陈虎的下巴,刀锋映着众人眼里的火:\"今夜子时五刻开拔,先取武氏在豫州的粮库!\"刀光一闪,劈断了点将台边的旗杆,\"若成,我李唐的天,还是李唐的天!\"
博州城的火是在丑时烧起来的。
李冲带着三百亲卫撞开司马张的府门时,那胖子正搂着美妾喝交杯酒。
烛台被撞翻的瞬间,李冲看见张司马脸上的肥肉抖得像颤巍巍的豆腐,他挥刀砍断门闩的手顿了顿——不是心软,是突然想起上个月这胖子在公堂上,把他派去查灾的书吏打了三十大板,理由是\"李刺史的人也配查武家的田\"。
\"杀!\"
刀光裹着血光窜上屋檐,火舌舔着雕花木窗\"噼里啪啦\"响。
李冲站在院中央,看着张司马的人头滚到脚边,突然觉得心里那团压了三年的火终于烧透了。
他扯下染血的衣袖擦刀,听见墙外有百姓尖叫:\"李家要翻天了!\"
\"翻!\"李冲仰头大笑,笑声混着火势冲向天际,\"这天下,早该翻了!\"
长安的更鼓在寅时三刻慢了半拍。
那名豫州暗桩终于挣脱掌事宦官的手,连滚带爬跪到武瞾榻前,怀里的密报被冷汗浸得透湿:\"太后...越王...越王他...\"
武瞾捏着茶盏的指尖骤然收紧,盏中残茶泼在锦缎上,晕开一片深褐——像极了血。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