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
气氛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卧房之内,安神香也压不住那股浓重的药味。
“噗——”
刚刚被太医用银针刺穴救醒的蔡京,猛地侧过身,又是一口逆血喷在了锦被之上,染红了一大片。
他剧烈咳嗽着,一张老脸惨白如纸。
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大殿上,叶归尘那一句句诛心之言。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奇耻大辱!
他蔡京一生之中,何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他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被人用钝刀子反复切割,疼得钻心。
“叶归尘……”
蔡京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神里的怨毒仿佛要化作实质。
此子不除,我蔡京寝食难安!
此子不除,我蔡京将沦为天下笑柄!
他正咬牙切齿地盘算着,该用何等阴狠的手段,将叶归尘挫骨扬灰,门外忽然传来管家急促的禀报声。
“老爷,府外……府外辽国使者,南院大王乔峰,前来探望。”
乔峰?
蔡京浑浊的眼珠猛地一动,闪过一丝错愕与警惕。
他来干什么?
看自己的笑话吗?
蔡京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胸口又是一阵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扶我起来。”
“更衣。”
“请南院大王……到书房一叙。”
……
书房内,蔡京强撑着病体,靠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几分深沉。
很快,一身辽国官服的乔峰,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手上并未提任何礼物,但身后跟着的亲卫,却抬着数个沉甸甸的大箱子。
“乔某冒昧来访,还望太师恕罪。”
乔峰一抱拳,声音洪亮,脸上却带着一股恰到好处的焦急。
蔡京眯着眼,打量着他,没有立刻说话。
“太师今日在朝堂之上,受委屈了。”
乔峰仿佛没看到蔡京的审视,自顾自地开了口,语气里充满了愤慨。
“那叶归尘,不过一介武夫,仗着有几分军功,便敢咆哮朝堂,当众辱骂朝廷一品大员!”
“这等行径,莫说是在你大宋,便是在我大辽,也是要被当场拖出去砍了脑袋的!”
“乔某实在是看不下去!”
他一席话,说得是义愤填膺,仿佛受辱的不是蔡京,而是他自己。
蔡京眼中的警惕,悄然散去了几分。
看来,这乔峰也是个直性子的契丹汉子,看不惯叶归尘的嚣张跋扈。
“乔大王有心了。”蔡京的声音依旧虚弱,他摆了摆手,“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倒是大王不在驿馆歇息,怎会突然到访老夫这病榻之地?”
乔峰重重一叹,脸上的愤慨转为了一抹浓重的忧虑与为难。
“太师,我正是为大宋和西夏议和之事而来。”
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实不相瞒,乔某今日在殿上,算是看明白了。”
“那叶归尘何其嚣张,可你大宋的官家,最后竟也只是不痛不痒地罚了他三个月俸禄,闭门思过三日?”
“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就是袒护!”
“我已派人飞鸽传书,告知我国主。我看,这大宋朝堂,根本毫无议和的诚意,主战派一手遮天,我们留在这里,也是自取其辱!”
蔡京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死死盯着乔峰,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急切。
“乔大王,你此言……是何意?”
乔峰“无奈”地摊开双手,脸上写满了“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我国主出发前已有严令。”
“宋辽乃兄弟之邦,不可因区区一个西夏,伤了两国数十年的和气。”
“我国主派我来,是做说客,是给大宋一个面子。可若是宋廷自己都不想要这个面子,一心只想打仗,那我大辽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国主的意思是,若宋廷当真是主战派当道,无心议和,我等便即日启程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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