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根青铜柱上燃烧着紫黑色的火焰,那火光如蛇信般舔舐着夜幕,映得云栖的瞳孔泛起一阵灼痛。
她盯着最中央那根柱子上的玉牌,其中一枚刻着“陈二牛”——三日前还帮她挑水浇灵田的杂役弟子,此刻魂魄正被锁链绞成细碎的光尘,顺着铜柱纹路汇入阵基。
“他们的命不该这么贱。”云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尖传来刺痛,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老桃树枝桠上。
桃树突然簌簌抖动,几片金叶飘落在她脚边,像是回应她翻涌的情绪。
沈砚的手掌覆上来时带着灼人的温度,他的拇指轻轻抹过她掌心的血痕:“方老狗要的是你崩溃。”执法堂堂主的长枪在身侧嗡鸣,枪尖却始终垂着——他在等云栖的指令。
吕书生蹲下身捡起断笔,手指在地面纹路间摩挲时突然顿住:“《禁录》补注里说,九幽冥火锁的阵眼虽在中柱,但其核心枢纽藏在火焰最盛处。”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曾在古籍里见过类似的能量节点图,若能切断枢纽与阵基的连接——”
“但中柱周围有三重火障。”顾师姐的玉牌仍在发烫,她扯下护身符时,一串碎玉从红绳里掉出来,“组织里的死士魂魄太弱,方首领用了活人祭,火障的防御比记载中强三倍。活人魂魄纯净,又带着临死前的怨念,正好能强化火焰的侵蚀力。”
冯书生的算珠散了一地,他却没去捡,只是盯着铜柱间流转的光链:“光链每隔十九息会收缩一次,那时火障会出现半息的空隙。”他屈指敲了敲太阳穴,“我算过七遍,误差不超过半息。”
山风卷着血腥气灌进云栖的喉咙,带着灼热与腐朽的气味,让她几乎作呕。
她望着被火焰映得惨白的众人——梁师姐攥着腰间的短刃,指节泛青;胡道长正用机关针在掌心画着飞行器的构造图,指尖被针尖刺得泛红;杜铁匠的铁钳在腰间叮当作响,那是他新铸的破阵锥;石谋士蹲在地上,用枯枝画着进攻路线,沙沙声在风中格外清晰;汪药师的药囊里飘出清苦的药香,是他刚炼好的避火丹,药香中夹杂着一丝辛辣。
“我们需要一个引。”云栖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荡开层层涟漪。
沈砚的长枪突然挑起,枪尖划出半轮银月:“我去引开方老狗的手下。”他的目光扫过云栖发颤的睫毛,“半息的空隙,足够你送破阵锥进去。”
“干扰阵交给我。”蔡道长拍了拍腰间的阵盘,他袖口露出半截金线,是刚画好的困灵纹,“我能让光链收缩的时间延长两息。”
胡道长把画好的飞行器图递给杜铁匠:“用玄铁做骨架,覆上避火纱。”他指节抵着下巴,声音低沉,“你那把破阵锥,得在飞行器撞上火障的瞬间弹出。”
冯书生弯腰捡起算珠,金粉沾了满手:“我和吕兄用符文箭掩护,光链收缩时,火障的防御会偏向中柱顶端,下方是薄弱点。”他突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当年在黑市算卦时,我可没少算这种要命的时机。”
云栖望着众人眼中跳动的光,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情报战里,这些人还只是散落在仙门各处的“边缘人”——被排挤的杂役、被遗忘的老修士、被驱逐的外门弟子。
是她在菜地里埋下第一颗灵豆,用收获的灵米换情报,用培育的灵草治伤,慢慢把这些“无用之人”聚成了团。
“云丫头。”梁师姐突然走过来,把短刃塞进她手里,刀柄还带着余温,“当年我被逐出师门时,是陈二牛给我塞了两个炊饼。”她的声音发哑,像是被火焰灼伤过喉咙,“这刀,替我捅进方老狗心口。”
云栖握紧短刃,刀柄上还带着梁师姐的体温。
她转身看向沈砚,对方已经脱去外袍,露出劲瘦的腰腹,长枪在掌心转了个花:“等会你画破阵符时,我给你护法。”他的声音低了些,“当年在后山修桃树时,你说过‘要让每片叶子都长在该长的地方’——现在,该让这破阵锥长在该长的地方了。”
老桃树突然簌簌落了几片叶子,金芒顺着云栖的指尖窜上短刃,仿佛回应着她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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