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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情劫(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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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德光王子的王庭亲卫卷起的烟尘尚未完全消散在东南方的天际,顾远挺拔如松的身姿在营门处便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强撑的精神一旦松懈,内腑的剧痛与蚀骨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汹涌反噬,几乎将他淹没。他深吸了一口初春清冽却依旧带着料峭寒意的空气,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对身旁如同铁铸般的乞答孙乙涵低哑道:“回帐。让田泽生过来。”声音里是卸下重负后的极度虚弱。

回到处理事务的侧帐,田泽生早已捧着温热的药汤等候。顾远几乎是跌坐在铺着厚厚兽皮的胡床上,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头的沉重与算计后的疲惫。他闭上眼,耶律德光那张看似热忱实则精明的脸、阿保机深不可测的权谋、父母自由悬于一线的希望……种种思绪纷乱如麻。然而,在这片混乱中,一双清澈倔强、带着关切与好奇的眼眸却意外地清晰起来——乌尔托娅。方才在帐内,她低着头,动作却麻利轻巧……顾远猛地甩头,将这个不合时宜的影像驱散。家破人亡,心如死灰,岂容他念?

就在顾远于帐内调息、梳理思绪之际,带着满心雀跃与顾远那句“让她自己做主”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暖意,乌尔托娅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自家的毡包。她的心还沉浸在方才那场权力博弈边缘感受到的、来自顾远那份意外的尊重与回护之中,脸颊微微发烫,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十九年的人生,从未有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如同天神般强大而神秘的男人,如此郑重地维护她作为一个女子的尊严和选择权。这份感觉,无关风月,却比任何草原情歌都更让她心旌摇曳。

然而,毡包内的气氛却与她此刻的心情截然相反。

母亲乌云其其格正沉着脸坐在矮榻上,一见她回来,立刻站起身,脸上是混合着焦虑与强压的不满,语气不容置疑:“托娅!你可算野回来了!快,收拾收拾,跟我出去!”

乌尔托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额吉?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乌云其其格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拉住女儿的手腕,力道不小,“额尔敦家的巴尔和他阿爸来了,就在外面等着呢!那巴尔多好的小伙子!壮实得像头小牛犊,他阿爸是咱们部族新选的长老,家底殷实!我和你阿爸都觉得这门亲事再好不过了!人家巴巴地等着见你呢!”她一边说,一边就要把乌尔托娅往外拽。

乌尔托娅的心瞬间从云端跌落冰窟!又是相亲!又是那个她连正眼都懒得瞧的所谓“勇士”!她的脑海里此刻只有一个苍白却挺拔如山的身影,那双深邃如寒潭、燃烧着冷静火焰的眸子。强烈的抗拒让她猛地甩开母亲的手,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额吉!我不去!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嫁!我不喜欢!不喜欢任何你安排的人!”她此刻满脑子都是顾远的身影,那个在王子面前维护她、让她“自己做主”的左谷蠡王,那些粗鄙的草原少年如何能入她的眼?

“由不得你!”乌云其其格的耐心彻底耗尽,压抑许久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她指着女儿,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看看你!天天不着家!魂儿都丢在王爷爹娘那边了!别人背后怎么说?啊?‘乌尔图家的丫头心比天高,想攀王爷的高枝儿呢!’你还要不要名声了?!”她越说越气,声音也越发尖利,“那左谷蠡王是什么人?是咱们能攀附的吗?他儿子女儿都有了!他正妻已立,他正妻那位置也不是你能想的!你去了算什么?给人做小!看正室的脸色!受一辈子委屈!我和你阿爸没本事,护不住你!那巴尔家世清白,人又实诚,喜欢你!嫁过去你就是当家主妇!额吉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

“为我好?逼我嫁不喜欢的人就是为我好?”乌尔托娅的逆反心理被彻底点燃,长久以来的压抑和对顾远那份朦胧情愫的刺激让她豁出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却异常倔强,“我的名声我自己挣!用不着别人嚼舌根!我就是不去!死也不嫁那个巴尔!我的心上人……”她脱口而出,却在关键时刻猛地刹住,脸颊飞红。

“心上人?!”乌云其其格捕捉到这个词,如同抓住了把柄,更是怒不可遏,“谁?啊?你说!是不是就是那个王爷?!我就知道!你天天往那边跑,魂都被勾走了!我告诉你乌尔托娅,你趁早死了这条心!那是火坑!跳下去就爬不上来的火坑!你想当妾?除非我死了!”

“当妾”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乌尔托娅的心上!她想起了萨日娜婶婶温暖的笑容,想起了顾远维护她时的样子,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淹没了她。她猛地抄起桌案上一个盛着马奶酒的粗陶碗,狠狠摔在地上!“啪嚓”一声脆响,碎片四溅!

“要我嫁他?”她指着门外,声音凄厉,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除非你们现在就抬着我的尸首过去!我乌尔托娅说到做到!你们再逼我,你们试试看!”她眼中迸发出的疯狂和不顾一切,让乌云其其格彻底惊呆了,也吓坏了。

“你……你敢威胁你额吉?!”乌云其其格又惊又怒,更多的是恐惧和一种被女儿彻底忤逆的伤心。她猛地站起来,又急又怒又怕失去女儿,情急之下,扬手朝着女儿的脸颊挥去!“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乌尔托娅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火辣辣的痛,但远不及心被至亲撕裂的痛楚万分之一。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从小疼爱自己的母亲,眼中光亮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滔天的怨恨。她发出一声悲鸣,猛地转身,撞开毡包的门帘,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外面初春冰冷的黄昏里。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本能地朝着那个能给她温暖、给她支持的地方跑去——萨日娜婶婶的毡包!

金萨日娜正和古日连明说着话,商量着儿子伤势恢复后去王庭的细节,就听见毡包外传来压抑不住的悲泣和急促的脚步声。门帘被猛地掀开,乌尔托娅像只被狂风暴雨摧残的小鸟,一头扎了进来,带着满身的寒气和无尽的委屈,直接扑进了金萨日娜的怀里!

“婶婶!呜呜呜……婶婶!”乌尔托娅紧紧抱着金萨日娜的腰,放声大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恐惧和绝望都哭出来。

“哎呦!我的好托娅!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快跟婶说!”金萨日娜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哭得几乎脱力的女孩,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古日连明也一脸愕然和关切地站了起来。

乌尔托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控诉:“是……是我额吉!呜呜……她……她非要逼我嫁给额尔敦家的巴尔……我不愿意……我说我有心上人了……她就骂我……呜呜……逼着替我定亲……我气急了摔了碗……说死也不嫁……她……她就打了我!呜呜……”她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让金萨日娜和古日连明清楚地看到她左脸颊上那刺目的红印。

“混账!”金萨日娜一看那清晰的掌印,心疼得不行,怒火也“腾”地起来了,“乌尔图这个混小子的夫人!敢打我托娅?!这个乌云其其格,她胡吣什么!”她一边骂着,一边用温暖的指腹轻轻抚摸着托娅红肿的脸颊,柔声安慰:“不哭了,好孩子,不哭了!有婶婶在,看谁敢再动你一根手指头!跟婶婶说,你喜欢谁?婶婶给你做主!”

乌尔托娅被金萨日娜的维护和那句“你喜欢谁”问得心头一颤,巨大的羞怯让她脸更红了,但在萨日娜婶婶那充满力量和信任的目光下,那份对顾远的倾慕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咬着下唇,泪水还在滚落,却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我……我喜欢王爷!婶婶!我喜欢顾远王爷!”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托娅如此勇敢地承认,金萨日娜和古日连明还是愣了一下。金萨日娜看着怀里这哭得梨花带雨却眼神倔强的姑娘,那份不顾世俗眼光、敢于追求心之所向的勇气,像极了她年轻时的影子!一股强烈的欣赏和“吾道不孤”的认同感油然而生。

“好!好孩子!”金萨日娜脸上的怒容瞬间被一种混合着欣慰、赞赏和“邪性”的光芒取代,她扶着乌尔托娅的肩膀,让她站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喜欢就对了!顾远那小子,值得你喜欢。我的托娅,要嫁就嫁得堂堂正正,做正头娘子!”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豪迈和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邪气”:

“托娅,你记住!咱们女人,也是人!不是牛羊货物!喜欢谁,不喜欢谁,我们自己说了算!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狗屁!那是他们男人想出来的、捆住咱们手脚的烂绳子!”

她说到这里,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故事感,甚至带上了一丝“邪性”的笑意,指着旁边一脸憨厚茫然的古日连明:

“看见这个死老鬼没有?”她毫不客气地指着自己的丈夫,“古日连明!当年,他算个啥?啊?一个会打铁、有点蛮力的穷小子!我爹是谁?金日朗殿友!羽陵部的族长!我小弟金日鑫,那也是部族里响当当的人物!这死老鬼,别看他现在憨憨厚厚的,当年心眼子可多了!变着法儿地讨好我爹,拉拢我小弟!又是送他亲手打的宝刀,又是教我小弟骑马射箭,殷勤得很!他以为有族长和我小弟撑腰,就能顺顺当当把我娶到手了?”

金萨日娜哼了一声,带着一种胜利者的骄傲:“结果你猜怎么着?老娘我——不同意!我金萨日娜看不上他,他就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把整个契丹草原的牛羊都送给我爹,也没用!我爹当时也拿我没办法!为啥?因为我自己不点头!我就是让这个死老鬼知道,他别以为搞定了我爹我小弟就能搞定我!老娘不吃这套!”

古日连明被妻子当着小辈的面揭老底,老脸一红,摸着鼻子嘿嘿憨笑,眼神里却满是纵容和回忆的甜蜜。

金萨日娜看着丈夫那样子,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霸气十足:“你看,现如今,他见了我怕不怕?部族遭了变故,我们都以为我儿远儿没了,我身子骨也垮了,再不能生养,也没那个心思。这么多年,你看看这死老鬼,他敢不敢在我面前说半个‘不’字?敢不敢动半点纳妾的心思?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她重新看向听得目瞪口呆、连眼泪都忘了流的乌尔托娅,语重心长,又带着十足的蛊惑力:

“托娅啊,婶婶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咱们身为女人,也不能被他们欺负!不能让他们觉得咱们天生就该听他们的摆布!喜欢谁,就大胆去追!怕什么?天塌不下来!”

她用力拍了拍托娅的肩膀,眼神充满了鼓励和支持:“你放心啊,有婶婶给你撑腰!你喜欢顾远,那就去追!去告诉他!去让他知道你的心意!你爹娘那边,他们敢不干?敢拦着你?你让他们来找婶子!我看他们谁敢在我金萨日娜面前放个屁!”

金萨日娜最后一句,更是将她的“邪性”和背后强大的“靠山”展现得淋漓尽致,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霸气:

“他们敢不听婶子的?哼!远儿在啊!他现在是什么?契丹的左谷蠡王!手握重兵,生杀予夺!我让他这个王爷去跟你爹娘‘好好说道说道’!管保他们这些想拦路的牛鬼蛇神,吓得屁滚尿流,跑得比草原上的兔子还快!”

“噗嗤……”原本还沉浸在巨大悲伤和震撼中的乌尔托娅,被金萨日娜这最后一句充满画面感的霸道宣言彻底逗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笑容却如同冲破乌云的阳光,瞬间点亮了她明艳的脸庞。她看着萨日娜婶婶那神采飞扬、仿佛又回到少女时代般张扬肆意的模样,看着她眼中那份对自己毫不保留的支持和爱护,一股巨大的暖流和前所未有的勇气充盈了她的全身!

“婶婶!”乌尔托娅再次扑进金萨日娜怀里,这次不再是委屈的哭泣,而是带着感激、依赖和破涕为笑的喜悦,“谢谢您!谢谢您!您真好!”她把脸埋在萨日娜温暖坚实的怀抱里,嗅着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仿佛找到了最强大的后盾和最温暖的港湾。这近十年来,萨日娜婶婶看着她从懵懂孩童长成婷婷少女,教她识字,给她讲草原外的故事,在她生病时彻夜守护,在她受委屈时为她出头……点点滴滴的温情早已超越了邻里情谊,在她心中,萨日娜婶婶就是她的第二个母亲!这份深厚的感情,让金萨日娜对她的支持,显得如此珍贵而有力。

金萨日娜也紧紧抱着怀里的姑娘,感受着她身体的放松和重新燃起的活力,心中充满了欣慰。她拍着托娅的背,声音柔和下来:“傻孩子,跟婶婶还客气什么。婶婶看着你长大,早就把你当亲闺女了。你的心思,婶婶懂。去吧,大胆去追求你的幸福!天塌下来,婶婶和你顾远哥哥给你顶着!”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冲锋号角,彻底点燃了乌尔托娅心中的勇气和决心!她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痕,虽然眼睛还有些红肿,但眼神却变得无比明亮和坚定,像两颗在暗夜里被擦亮的星辰。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清脆而有力:“嗯!婶婶,我知道了!我去!”那份属于草原女儿的果敢和执着,在她身上熠熠生辉。

她站起身,对着金萨日娜和古日连明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深吸一口气,仿佛积蓄了全身的力量,转身,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掀开门帘,再次冲入了暮色渐沉的草原。这一次,她的目标无比清晰——她要去找顾远!去争取那份萨日娜婶婶鼓励她去追寻的幸福!初升的弯月洒下清辉,照亮了她奔向未知却充满勇气与希望的道路……

夜已渐深,乌尔托娅想去见顾远,得知了他离开去找了手下见儿子,她只能怀揣着遗憾回家。然而,毡包内等待她的,是母亲乌云其其格紧锁的眉头和不容置疑的催促。

“托娅!你可算回来了!”乌云其其格脸上是混合着焦虑与强压的不满,焦急的催促女儿道:“人家额尔敦家的巴尔真看上你了!他阿爸把定亲礼都送来了,那孩子多好,我和你阿爸都觉得……”

乌尔托娅的心再次乱了起来,又是那她根本看不入眼的巴尔!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抗拒:“额吉!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嫁!我不喜欢巴尔!不喜欢任何你安排的人!”

“胡闹!”乌云其其格真的绝望了,她爱女儿,正因为爱,才更焦虑。眼看着女儿十九岁还待字闺中,整日魂不守舍地往顾远父母那边跑,流言蜚语渐起,做母亲的怎能不急?尤其顾远身份特殊,他有正妻,身边还不知有多少明枪暗箭,女儿若真陷进去,做个侧室甚至无名无分的侍妾,那简直是跳进火坑!

“你不嫁?我告诉你,由不得你!”乌云其其格声音拔高,带着草原母亲的强硬,“额吉跟你说多少次了!你天天往王爷爹娘那里跑,别人怎么说?啊?你还要不要名声了?那顾远王爷是什么人?是咱们能攀附的吗?他儿子女儿都有了!正妻那位置是你能想的吗?你去了就是做小!看人脸色!受一辈子委屈!我和你阿爸没本事,护不住你!那巴尔家世清白,人又喜欢你,嫁过去你就是当家主妇!额吉是为你好!”

“为我好?逼我嫁不喜欢的人就是为我好?”乌尔托娅长久以来的压抑和对顾远那份朦胧情愫的刺激让她豁出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却异常尖锐,“我的名声我自己挣!用不着你们操心!我就是不去!死也不嫁那个巴尔!”

“你……你反了天了!”乌云其其格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女儿,“好!好!你不去是吧?那额吉就替你定了这门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由不得你!乌尔图!你哑巴了?管管你女儿!”她看向一旁搓着手、满脸为难的丈夫乌尔图。

乌尔图看着妻子铁青的脸和女儿倔强含泪的模样,心疼女儿,却也觉得妻子的话在理。女儿的心思他隐约猜到一点,但这根本是镜花水月!他嗫嚅着开口:“托娅,听你额吉的……那王爷……不是咱们能想的……”

“阿爸!”乌尔托娅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也站在母亲那边,巨大的委屈和绝望淹没了她。她一把掀翻桌子,桌案上的粗陶碗,狠狠摔在地上!“啪嚓”一声脆响,碎片四溅!

“要我嫁他?”她指着门外,声音凄厉,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除非你们现在就抬着我的尸首过去!我乌尔托娅说到做到!还是那句话!你们再逼我,我立刻拿刀割开喉咙!你们试试看!”她眼中迸发出的疯狂和决绝,让乌云其其格和乌尔图都惊呆了。

“你……你还敢威胁爹娘?!”乌云其其格又惊又怒,更多的是恐惧。

“够了!”乌尔图被女儿的激烈反应和那句可怕的誓言彻底吓住了,一股血涌上头,又急又怒又怕失去女儿,下意识地扬手,“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乌尔托娅的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乌尔托娅另一侧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火辣辣的痛,但远不及心被撕裂的痛楚。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熄灭了,她只剩下眼泪,和无助……

就在这时,毡包门帘被掀开,一个魁梧的身影带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走了进来。正是送乌尔善回家的顾远父亲——古日连明。他刚把和顾远长子顾??玩闹了一下午、又在天罡煞神手下操练了一番的小乌尔善送回来,恰好撞上这家庭战争最激烈的尾声。老铁匠看着一地狼藉的碎片,捂着脸哭泣的乌尔托娅,暴怒的乌云其其格和一脸懊悔又无措的乌尔图,以及吓得哇哇大哭的小乌尔善,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是怎么了?”古日连明粗声问道,下意识把小乌尔善护在身后。

“师傅!”乌尔图仿佛看到了救星,扑过来抓住古日连明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您……您来得正好!求求您,管管您家王爷吧!让他放过我女儿托娅吧!她年纪小不懂事,被王爷的风采迷了眼……可她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啊,不能……不能给王爷做妾啊!求您了师傅!”他语无伦次,只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阻止女儿走向他认为的“绝路”。

古日连明更懵了。放过托娅?做妾?他儿子顾远?他那个刚经历灭门之痛、心如死灰的儿子?这都哪跟哪啊?他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但听到徒弟说儿子要托娅“做妾”,一股护犊子的劲儿就上来了。他虽然憨厚,但儿子是他的骄傲和心头肉,绝不容人污蔑!尤其顾远刚刚经历了那样的惨事!

“胡说八道!”古日连明嗓门本就洪亮,这一吼更是震得毡包嗡嗡作响,“我儿子顾远顶天立地!是契丹的左谷蠡王!是草原上的雄鹰!他刚遭了大难,心里苦着呢!他怎么会……怎么会……”他“做妾”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憋得脸通红,“他怎么会欺负托娅?!托娅是个好姑娘,我儿子绝不会做那种事!你们别瞎猜!”他本能地为儿子辩解,言语间充满了对顾远人品的绝对信任。

然而,这话听在正怒火中烧、认定了顾远“蛊惑”女儿的乌云其其格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

“好啊!你个死老头子!”乌云其其格彻底爆发了,指着古日连明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你儿子是王爷了不起啊?你们家遭了难就祸害我们家姑娘?还‘顶天立地’?‘雄鹰’?我呸!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儿子不放过我女儿,你这当爹的还跑来护短?你们全家作孽!欺负我们小门小户是不是?告诉你,没门!我女儿就是嫁给草原上的乞丐,也绝不给你儿子做小!滚!带着你的好儿子滚出我们家!”她骂得口不择言,泼辣尽显。

古日连明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他一生在铁炉旁与钢铁为伍,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何曾跟一个暴怒的妇人如此对骂过?被指着鼻子骂“死老头子”、“全家作孽”,他气得胡子直抖,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只能“你……你……”地干瞪眼,茫然又憋屈。

就在这混乱不堪、几乎要失控的时刻,毡包外传来一声清冷却隐含焦急的女声:“老头子?怎么送个孩子送这么久?托娅家出什么事了?”是金萨日娜的声音。紧接着,门帘被猛地掀开。

金萨日娜在家左等右等不见老伴回来,又隐约听到这边传来的哭闹声,心中不安,便让刚来自己这歇下不久的顾远陪她过来看看。顾远虽疲惫伤痛,但母亲有命,立刻强打精神,带上寸步不离的乞答孙乙涵跟了过来。他们刚到门口,就清晰地听到了乌云其其格那句“死老头子”、“全家作孽”的尖利咒骂!

顾远瞳孔骤然收缩!

父亲!那个一生刚强、如今已显老态的父亲,竟被人如此辱骂?!滔天的怒火瞬间吞噬了顾远所有的理智和疲惫!什么权谋,什么内伤隐痛,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一股暴戾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炸开!

“找死!”一声如同地狱传来的冰寒厉喝炸响!

顾远抬脚,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踹在旁边堆放的一捆用作栅栏的粗大木杆上!“轰隆!”一声巨响,手臂粗的木杆应声而断,碎木飞溅!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步跨入毡包!深色貂裘无风自动,苍白的脸上再无一丝人色,只剩下冰封万里的杀机!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火焰,死死锁定了还在跳脚怒骂的乌云其其格!

“你这老巫婆!活腻歪了敢辱骂我爹?!”顾远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字字刺骨,冻得整个毡包瞬间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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