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下的泥地还沾着昨夜的雨,曹操的头盔滚进草窠时,带起一串浑浊的泥点。
他跪在地上,指甲几乎要抠进泥土里,指缝渗出的血珠落进泥坑,像滴进墨汁的朱砂,转瞬就没了痕迹。
\"主公!\"许褚的吼声裹着风扑过来,这位虎痴将军连铠甲都没卸,护心镜上还沾着吕布军箭的残羽。
他扑到曹操跟前,铁臂一抄就要将人架起来,却被曹操反手攥住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像要把骨头捏碎。
\"陛下...真的?\"曹操的声音哑得像破了的陶瓮,额角青筋跳得厉害,\"暗卫说刺客未得手...\"
\"方才又有急报。\"另一名亲卫跪在三步外,头压得极低,\"太医令说陛下被玉镇纸砸中后,又惊又恐,痰壅气闭...没挨过卯时。\"
许褚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他这才注意到主公的官服前襟全湿了——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领口松着,露出的脖颈上全是细密的红痕,像是被什么掐过。
\"扶我起来。\"曹操突然松开手,指节在泥地上蹭了蹭,把血抹在裤腿上。
许褚刚要用力,却见他踉跄着自己站了起来,铠甲上的鳞片哗啦作响,\"回洛阳。\"
\"可虎牢关...\"
\"吕布?\"曹操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喘,\"吕布的方天画戟再利,能比得过这天下人的嘴?\"他伸手扯下腰间的虎符,\"传我令,乐进暂领前军,三日后若我未归,撤兵回许都。\"
马蹄声如雷炸响时,戏志才正在洛阳司空府的偏厅里。
烛火映得他眼眶发青,手里的密报被捏出了褶皱——\"陛下崩于显阳殿,刺客逃逸,宫中火起,诸王及后妃未得脱出\"。
案角的沙漏沙沙漏着,他突然抓起案上的青铜镇纸,\"当啷\"一声砸在檀木桌上。
\"去请典军校尉。\"他对门外候着的亲随说,声音像淬了冰,\"再传夏侯渊,带虎豹骑封锁九门。\"
亲随刚要退下,又被他叫住:\"告诉夏侯渊,凡卯时前未出城门者,一概不放。
若有硬闯...\"他顿了顿,指腹划过镇纸上的云纹,\"射杀。\"
洛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夏侯渊的骑兵就已列在宣阳门前。
他的佩刀在鞘中撞出轻响,望着城门外跪成一片的百姓,突然扯开嗓子吼:\"都听好了!
天子遇刺,宫中有逆贼余党!
敢多走一步的——\"他抽出刀,刀锋挑开旁边菜农的竹筐,白菜滚了满地,\"就和这筐子一个下场!\"
与此同时,皇宫的角楼正窜着黑烟。
几个宫娥抱着锦盒从永巷跑出来,刚转过廊角,就听\"噗\"的一声,为首的少女后心插着支羽箭,锦盒里的珍珠撒了一地。
城墙上的弓箭手调整着角度,第二箭又破空而来,这次射中的是个抱着婴孩的乳母——婴儿的哭声刚扬起半调,就被火势吞没了。
\"军师,火灭了。\"子时三刻,校尉浑身是灰地冲进偏厅,\"显阳殿只剩断梁,其他宫室...也没活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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