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使者说\"愿与袁氏共抗曹贼\",他只当是客套话,如今看来,对方早把网撒到了清河。
\"若我应了...\"他喉结滚动,\"真能掌兵?\"
\"刘使君要的是能打仗的盟友,不是傀儡。\"陌生人转身掀帘,风雪灌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三日后,您会收到调兵虎符。
记住,漳水以南的城池,正月十五前必须交割。\"
门帘落下的瞬间,袁熙听见外面传来轻微的\"咔\"一声——是刀入鞘的动静。
他瘫在胡凳上,望着案头的密信,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父亲说我最像他...原来像的,是这份走投无路时的狠劲。\"
三日后卯时,张南果然带着玄甲军立在营门外。
甲叶上的雪还没化,三千人站得像片铁林。
张南掀开车帘,扔来半枚虎符:\"二公子,这是刘使君给的。
从今日起,清河、安平两郡的兵马,您调得动。\"
袁熙摸着虎符上的纹路,指尖触到刻着的\"汉\"字,烫得他缩回手。
他抬头看向张南,却见对方的甲胄下露出一截红绳——那是刘备部将特有的\"忠义结\",他在关羽身上见过。
\"将军这红绳...\"他咽了口唾沫。
\"刘使君说,跟着能成事的主公,才有资格系这绳。\"张南扣上头盔,马蹄声在营外炸响,\"末将先去点兵,二公子若是想看,午时可去校场。\"
校场的积雪被马蹄踏成泥浆,袁熙站在将台上,望着下面整队的万余兵马。
旗帜上的\"袁\"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可他分明看见,每面旗的边角都缝着极小的\"刘\"字暗纹。
\"好手段。\"他低声呢喃,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连旗帜都换了,我却到今日才发现。\"
此时的邺城,袁尚正捏着染血的军报。
探子跪在下首,声音发颤:\"明公,漳水水位涨了三尺!
守城的审大人说,上游的堤坝...堤坝在冒水!\"
袁尚猛地扯断腰间的玉坠,翡翠碎在青砖上:\"胡说!
隆冬时节,漳水怎会...\"
\"还有,\"探子缩了缩脖子,\"昨夜有百姓看见,河面上漂着许多木排,排上...排上绑着草人,穿着我军的甲胄。\"
袁尚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想起田丰昨日说的话:\"明公,刘备的水军,该不会...\"
\"滚!\"他抓起案上的酒樽砸过去,酒液溅在军报上,将\"邺城\"两个字晕染成血色。
帐外的北风越刮越急,卷着雪粒打在铜灯上,袁熙望着校场里的兵马,忽然觉得那万余甲士的影子,正慢慢变成刘备的旗号。
他摸了摸怀中的虎符,又摸了摸脖颈间的玉佩,母亲的温度早已消失,只剩下彻骨的凉。
\"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他对着风轻声问,却只听见自己的回音,混着远处校场传来的号角,飘向阴云密布的南方。
广告位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