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韩斌感到困扰甚至痛苦的,是体内阴阳之力与道家路径产生的强烈排斥!
“有为”与“无为”的撕裂: 阴阳家讲究“推演天机”、“明阴阳之变”、“制天命而用之”,其本质是主动地去认识、解析甚至试图干预自然规律(天命),带有强烈的“有为”色彩。而这,与道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无为”核心,以及“绝圣弃智”、“绝巧弃利”的主张,产生了根本性的、原则性的冲突!
静坐中的“逆流”: 当韩斌按照道观要求,盘膝静坐,试图“致虚极,守静笃”,放空心灵,与天地合一。他强大的精神力和敏感的阴阳感知,却本能地、不受控制地开始运作!他“听”到地脉细微的流动,“看”到(感知)到空间中无形的能量(灵气)按照复杂的规律流转,甚至能模糊地推演下一刻风向的变化、云气的聚散!这并非他刻意为之,而是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反应。然而,这恰恰违背了道家静坐“心如死灰”、“堕肢体,黜聪明”的要求!每一次推演感知,都像在平静的心湖投下石子,激起涟漪,让他无法真正进入“虚静”状态。清虚道长敏锐地察觉到他静坐时气息的波动和精神力的外溢,曾委婉提醒:“小道友好强的灵觉,然修道贵在守拙,过察则失其真,反生挂碍。”
符箓与推演的悖论:韩斌尝试学习道观基础符箓。阴阳之力让他对符文中蕴含的能量流转、五行生克之理理解极快。然而,当他试图绘制时,问题来了。道家符箓讲究“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墨和朱”,核心在于以心印道,以诚感通,笔画只是载体。但韩斌强大的精神力却本能地想去计算每一笔的能量节点,推演符文组合的最佳效能,试图将其“优化”!这完全违背了符箓“自然天成”、“心诚则灵”的本质,画出来的符,线条精准无比,能量流转也顺畅,却缺少了最关键的那一点“神韵”和“灵性”,如同精密的电路板,而非沟通天地的灵符。
更让韩斌隐隐不安的是,当他强行压制阴阳推演的本能,试图完全遵循道家“无为”时,眼中那枚被封印的深渊之种,似乎会传来一丝极其隐晦的、带着嘲讽意味的悸动,仿佛在嘲笑他对自身力量的“阉割”。而当他不自觉地运用阴阳之力时,封印又似乎更加稳固一些。这种诡异的现象,让他对道家路径的排斥感更加深重。
在清虚道长耐心细致的教导下,韩斌的墨家之力愈发精纯平和,对道家“清静无为”、“道法自然”的体悟也日益加深,甚至在拳法、导引术上颇有进境。儒家之力虽无增益,却也稳定。唯独阴阳之力,如同被困在笼中的猛兽,与道家路径的核心教义格格不入,每一次试图“守拙”与“无为”,都伴随着精神层面的撕裂感和能量的滞涩感。
他努力尝试调和:
试图将阴阳推演视为一种对“道”的观察而非干预?失败。观察本身已是“有心”,破坏了“虚静”。
试图将墨家的“节用”“非攻”与道家的“寡欲”“不争”完全融合,暂时搁置阴阳?可以做到,但感觉像是自断一臂,力量体系残缺不全,且胸口的深渊之种封印会因阴阳之力的压抑而出现细微的不稳迹象。
一个月期满。韩斌站在上清宫后山的观景台上,望着脚下云雾缭绕的山谷和远处洛邑城朦胧的轮廓。山风拂过道袍,带来清冷的空气。
清虚道长缓步走到他身边,目光深邃:“小道友,你心有大志,身负异禀,墨心近道,诚然可喜。然…你体内那股推演天机、洞察幽微之力,刚猛精进,与我这山中的‘无为’之气,终究是…水火之性。强求调和,恐伤其根本,亦损我道门清静。”
韩斌深深一揖,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激与无法掩饰的疲惫:“多谢道长一月教诲,晚辈受益匪浅。墨家之朴,道家之真,晚辈铭感于心。只是…晚辈体内这股推演之力,如同本能,与‘守拙’之道,确难两全。此路…暂非晚辈归宿。”
清虚道长捋须,眼中并无失望,只有洞悉世情的了然:“道途万千,各有机缘。你之‘道’,或许不在山中静守,而在尘世激流。去吧,莫要强求。此间体悟,或为他日之资粮。”
韩斌再次拜谢。他将道袍叠放整齐,换回自己的衣服,背上裹着布套的“解惑”,默默离开了上清宫。山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那份空灵与宁静。
他将“道”之路径,连同之前的“医生”“相命”,记入了心中的“备选”之列。墨家与道家的高度契合让他看到了某种可能,但阴阳之力的强烈排斥与深渊之种的不稳定,让他无法驻足。中九流仅剩“僧”未试,上九流还有“圣贤”、“隐士”、“童仙”、“文人”、“武士”四座高峰等待攀爬。
他的寻觅之路,在经历了上清宫一个月的宁静与内在激烈冲突后,再次指向了更广阔的、也更不可知的前方。洛邑的繁华画卷,将以新的姿态,在他脚下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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