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香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低声自语。
她的脚步迟缓,每走几步就会停顿下来。
路过一家店铺时,橱窗玻璃映照出她的面容,只见她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束缚。
她不想带着这副愁容回家,不想让绚都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确认四周无人后,董香身形敏捷,以围墙和低矮屋檐为落脚点,几个纵身便跃上了附近公寓的顶楼。
顶楼视野极为开阔,微风裹挟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吹得她乌黑的长发肆意飘动。
“就先在这里调整心情吧。”
董香在顶楼边缘坐下,双腿并拢,紧紧抱住膝盖,缓缓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呃?”
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传入董香耳中。
起初,她想充耳不闻,可哭声持续不断,越来越揪心。
董香不禁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发现声音似乎来自公寓下方。
她好奇地探身向下望去,试图找到哭声的源头。
“小孩……”
只见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正坐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着。
董香侧耳细听,小男孩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妈妈”,想来是和妈妈走散了。
“这孩子的妈妈到底去哪儿了……”
董香目光如炬,在小男孩周围搜寻了一圈,却始终没有发现疑似母亲的身影。
路过的行人只是投来疑惑的目光,随后便匆匆离去,没有一人停下脚步。
小男孩蜷缩着小小的身躯,声音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妈妈”。
不知为何,小男孩的模样与往昔的绚都重叠在了一起。
董香想起小时候,绚都也曾这般无助地哭泣。
“……啧!”
董香懊恼地啐了一口,心中虽有千百个不情愿,但还是纵身一跃,从顶楼轻盈落地。
“明明知道和人类扯上关系没什么好处……”
董香暗自嘀咕着,缓缓走到小男孩身后,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男孩浑身一震,惊讶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听到董香的声音,哭声也暂时停了下来。
“你妈妈呢?”
董香单刀直入地问道。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小男孩像是被戳中了伤心处,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喂……”
董香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
周围路人的目光纷纷投来,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怀疑。
“笨、笨蛋!跟我过来!”
董香脸颊微红,硬着头皮拉起小男孩的手,快步离开现场。
一路上,小男孩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董香牵着他来到附近的公园,两人各自挑了一个无人的秋千坐下。
小男孩一看到秋千,瞬间忘记了烦恼,眼睛发亮,开心地荡了起来。
“真是的,到底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董香无奈地摇了摇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干脆把他丢在这里,自己回去算了。
“大姐姐,谢谢你。”
就在这时,小男孩突然停下秋千,转头看向董香,稚嫩的脸上满是感激。
“谢、谢什么?”
董香微微一愣,惊讶地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一边重新荡起秋千,一边认真地说:“爸爸说过,受到人家的帮助就要说谢谢。”
“我又没有帮你什么……”
董香脸颊发烫,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小男孩似乎觉得已经表达了感谢,心满意足,继续欢快地荡着秋千。
“你爸爸呢?”
董香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次尝试问起小男孩爸爸的情况。
“在工作!”
小男孩精神抖擞地回答。
董香心中了然,可小男孩话音刚落,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地停下秋千。
“我要是不回托儿所,爸爸会很头痛的。”
“托儿所?”
董香心中一惊,难不成这孩子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那就快点回去啊。”
“……唔。”
小男孩沉默不语,弯腰捡起脚边的小石子,赌气似的朝着公园外头扔去。
董香心想,最快的解决办法是把他送到派出所。
可自己这年纪,要是人类的话,应该在学校上学。
送小男孩去派出所,说不定两人都会被警察盘问。
董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满心懊悔,早知道就不插手这件事了。
“翔太!翔太!”
突然,一阵焦急的呼喊声打破了公园的宁静。
董香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西装的男性,正朝着他们这边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发丝也有些凌乱。
“爸爸!”
被叫做翔太的小男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从秋千上一跃而下,像只欢快的小鹿般朝着男人奔去。
显然,这位男性就是翔太的父亲。
男人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原本紧皱的眉头稍稍舒缓,但随即眼神一厉,抬起手,对着翔太的脑袋轻轻敲了个爆栗。
“害我担心死了!”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嗔怪,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的庆幸。
“呜呜……对不起!”
翔太揉着脑袋,耷拉着脑袋,脸上满是愧疚。
董香心想,事情总算是解决了,自己也该离开了。
就在她准备默默转身离开时,翔太父亲的反应更快,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董香。
“请问是你在这里陪着我儿子吗?”
男人微笑着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没、没有啊……”
董香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躲,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羞涩,笑容愈发温和:“这孩子自己从托儿所溜出来,我急得到处找他,真的太感谢你了。”
“……他好像在找母亲的样子。”
董香看着眼前这位和自己父亲年纪相仿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于是便把刚才的情况如实相告。
然而,小男孩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眶泛红,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我才没有!你不要在那里乱说话!笨蛋!”
翔太涨红了脸,双手握拳,冲着董香大声嚷嚷,“那个大姐姐在说谎!”
董香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惊得呆立在原地,双眼瞪大,一脸不可置信。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翔太的父亲竟然轻抚着儿子的后背,附和道:“真的吗?”
这一瞬间,董香只觉得自己像个被冤枉的罪人。
董香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刚想开口反驳,翔太的父亲却抢先说道:“不好意思,谢谢。”
说完,便抱起翔太,转身准备离开公园。
“……那是怎样!”
董香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气得跺脚,嘴里忿忿不平地低语。
自己难得大发慈悲帮忙,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那个男童一定是被父母宠坏了!”
董香越想越气,烦躁地踢着脚下的沙子,随后转身,大步离开了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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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过去刚好一星期,董香又前往“安定区”喝咖啡。
出发前,她照例跟绚都打了声招呼。
绚都坐在沙发上,眼睛都没抬,不耐烦地嘟囔:“不要每次出门都跑来跟我报告,我没兴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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