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更换容器:** 放弃密封过死的陶瓮。改用藤条或细竹编织的、带有细密网眼的“透气象”(秦霄意念描述“…藤…筐…孔…疏…气…”),内衬一层干净、透气性好的干苔藓或茅草。将抢救回来的微霉种和剩余的完好存粮,松散地装入气筐中,置于木排架上。
* **放置吸湿物:** 在粮仓角落放置盛有生石灰(附近有石灰岩,可烧制)或干燥木炭的陶盆,定期更换,吸收空气中的湿气(“…石…灰…炭…吸…湿…”)。
抢救过程漫长而揪心。被刮去霉斑的薯种和菽豆如同伤兵,暴露在空气中,脆弱不堪。草叶日夜守护在旁,观察着每一粒种子的状态。稍有异味或霉点复现,立刻隔离处理。依靠着通风、阴干和草木灰的保护,一部分生命力顽强的种子,表面的伤口逐渐干燥结痂,暂时遏制了霉菌的蔓延。
然而,代价是惨重的。清理掉的腐烂种子,占到了窖藏薯种和菽豆总量的近七成!抢救回来的微霉种,也如同风中残烛,生机渺茫。部落本已岌岌可危的粮食储备,被这无声的霉变吞噬了大半!
看着草席上那些带着丑陋疤痕的种子,再看着空了大半的粮仓,一股更深的绝望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草叶。通风、阴干、吸湿…这些方法似乎暂时遏制了霉变,但能撑多久?这些带着伤疤的种子,还能发芽吗?还能为部落提供多少食物?穴熊的攻城塔阴影,如同悬顶之剑。
她疲惫地走到秦霄身边,握住他那只依旧冰凉的手,将脸埋在他粗糙的麻衣袖子上,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出:“执火者大人…我们…我们尽力了…可种子…还是快没了…怎么办…您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真正留住它们…留住希望…”
也许是草叶滚烫的泪水滴落,也许是粮仓中那挥之不去的霉味刺激。昏迷中的秦霄,眉头再次剧烈地抽搐起来!这一次,他的意识似乎挣扎得更深,触及了某个尘封已久的、关于“时间”与“转化”的禁忌领域!
“…霉…非…尽…恶…”(霉菌并非全是邪恶…)
“…有…一…种…白…毛…仙…霉…(毛霉)…”
“…生…于…豆…麦…之…上…”
“…化…粮…为…鲜…(腐乳、豆豉)…”
“…更…有…黄…金…曲…霉…(米曲霉)…”
“…点…石…成…金…酿…琼…浆…(酒、醋、酱)…”
断断续续的词语,带着一种奇异的、颠覆性的认知!霉…还能是“仙霉”?能“化粮为鲜”?“点石成金酿琼浆”?这完全超出了草叶的理解范畴!在她眼中,霉菌就是腐烂、死亡、绝望的象征!
“…然…此…道…凶…险…万…分…”
(然而此道凶险万分…)
“…菌…种…不…纯…则…成…剧…毒…”
(菌种不纯则成剧毒…)
“…温…湿…失…控…便…化…腐…尸…”
(温湿失控便化腐尸…)
“…今…日…窖…藏…之…败…乃…天…时…不…至…人…力…未…逮…”
(今日窖藏之败,乃是天时未至,人力未逮…)
“…唯…待…他…日…窑…火…精…纯…陶…器…致…密…方…可…探…此…神…工…”
(唯有待他日窑火精纯,陶器致密,方可探此神工…)
“…眼…下…救…种…唯…一…法…急…冻…深…寒…冰…封…生…机…”
(眼下救种,唯一法:急冻深寒,冰封生机!)
“急冻?深寒?冰封生机?”草叶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她想起了沟壑深处,那条从岩缝中渗出的细小溪流,在寒冬腊月里会冻结成冰!现在虽已开春,但沟壑背阴处,尤其是靠近北面岩壁的深潭…或许…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沟壑最北端、那片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暗角落。那里有一个由岩缝渗水汇聚而成的、不过丈许见方的深潭。潭水幽暗冰冷,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草叶伸手探入水中,冰冷刺骨!潭边,甚至还有未完全融化的残冰!
“…就…是…这…里…”草叶的意念与秦霄最后的指引重叠!她立刻转身,对着跟来的石猴等人嘶声喊道:“快!把那些抢救出来的、还有完好种子!用最透气的细麻布包好!再装入透气的藤筐!沉入这个寒潭!快!趁着天还没真正暖起来!”
部落最后的希望种子,在草叶的指挥下,被小心地装入透气藤筐,系上长藤索,缓缓沉入那冰冷刺骨的寒潭深处。潭水的寒意,如同最后的封印,试图冻结时间,锁住那微弱的生机。
做完这一切,草叶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寒潭边,看着幽暗的水面。水面上,倒映着沟壑上方狭窄的天空,和远处穴熊营地升起的、带着不祥预兆的滚滚浓烟——那是攻城器械即将完工的信号。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霉斑、草木灰和冰水的手,再看向粮仓方向,那里还残留着清理腐种后无法驱散的恶臭。一个冰冷而清晰的认知,如同寒潭的水,浸透了她的骨髓:通风、阴干、吸湿…甚至这最后的冰封…都只是延缓,而非解决。食物保存的本质,是与时间、与那无所不在的“霉腐之力”的永恒战争。而部落,输掉了第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
秦霄那关于“仙霉”、“琼浆”的呓语,如同遥远的幻梦,飘荡在绝望的空气中。草叶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滴入冰冷的寒潭,漾开微小的涟漪。
第六十四个绳结,浸染着霉菌的恶臭、草木灰的苦涩、寒潭水的阴冷与那沉入潭底的最后希望,被草叶用冰冷颤抖的手指,死死系在绳串上。它铭刻着“窖藏霉变”这惨痛的失败,更铭记着秦霄揭示的微生物世界的冰山一角与食物保存的永恒困境。
寒潭如镜,倒映着末日的烽烟。而深埋潭底的种子,与鹰喙崖腹中的火种,在无边的黑暗中,一同等待着冰封的终结,或是永恒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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