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朝林彦秋温和一笑,又低声埋怨:“小翠这丫头,怎么连茶也不奉?”
陈舒窈在一旁抿唇轻笑,道:“是我忘了吩咐,我去吧。”
是陈舒窈忘了,还是陈明超故意未唤?
其实,陈府上下皆知老爷的规矩,若他起身迎客,便是要奉茶留谈;若始终端坐,便是无意久待。今日陈明超并非不想留客,只是想试试这年轻人的耐性。
林彦秋见状,起身向杜夫人拱手一礼,恭敬道:“杜夫人安好。”
这一声“杜夫人”,而非“义母”,再次让陈明超意外。林彦秋分明是在表明,今日登门,为的是公事,而非攀亲。
陈明超心中暗笑,这小子,倒是聪明。
林彦秋不套近乎,是因无需多此一举,他是陈舒窈亲自领进府的,这一层关系,已然足够。
杜夫人略带埋怨地瞥了陈明超一眼,随即笑吟吟地坐到林彦秋身旁,温声问道:“你便是舒窈认下的义弟?”
林彦秋察觉杜氏言辞恳切,并非客套,遂微微倾身,恭敬答道:“夫人,此事不过是当初在京城时的玩笑话,当不得真。”
杜夫人眉头轻蹙,故作不悦道:“你这孩子,莫非觉得我不配做你义母?”
林彦秋略显局促地挠了挠头,道:“下官岂敢?只是今日前来,乃为公事,若论私情,恐有不妥。”
正巧陈舒窈端着茶盏走来,闻言轻笑:“母亲若想认义子,待他谈完正事再说也不迟。”此言既替林彦秋解了围,亦暗含深意,她既视林彦秋为弟,父母又岂能轻慢?
此时,陈明超看完邸报,轻咳一声,合上卷册,正身而坐。杜夫人与陈舒窈见状,会意一笑,起身道:“你们且谈,我们入内叙话。”
“《江南邸报》上的奏疏,我已阅过。”陈明超目光如炬,直切要害,“你此番前来,可带了详细章程?”
林彦秋早有准备,从容自袖中取出一叠文书,又自锦囊中捧出一卷绘有沧山县舆图的绢帛,双手奉上。
“陈大人,文书繁冗,下官另备了一份沙盘推演,请大人过目。”
陈明超微微颔首,静待其演示。林彦秋将绢帛铺于案上,以茶盏为山,以檀香为界,寥寥数语间,便将沧山县的赋税、水利、农桑诸事勾勒清晰。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推演已毕。陈明超忽觉异样,整卷绢帛之上,林彦秋之名仅隐约提及,反倒是沧山县令杜北丰、县丞田大晖等人的政绩跃然其上。
“沧山县上下,倒是同心。”陈明超意味深长地赞了一句。
林彦秋顺势俯身,低声道:“前任县令遗留诸多弊政,杜大人、田大人等夙兴夜寐,开源节流,力求三年之内,使沧山县民生焕然一新。如今县衙内外,可谓众志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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