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彭程抓起食盘落荒而逃,边走边絮叨:“吾交友不慎,认贼作兄,这深宅大院怕是留不住你这颗活泛的心了……”
林彦秋望着赵彭程背影发笑,将食盘藏进僻静角落,继续对着满盘珍馐发呆。
半晌,才听见高台上的宣客郎高声唱喏:“各位老爷,各位贵客,时辰已至......”
待沈佳宁身着织金霞帔,手持象牙笏板款款登台时,林彦秋只抬眼扫过那描金凤冠下掩饰的苍白面容,轻叹一声继续埋首啃着酱鸭掌。
他向来只重腹中食不重眼前景,窗外暮色四合时,晚灯初上,他仍对着窗棂上霜花般凝结的光影发呆,浑然不觉李幽微已立在身后。
“墨卿你何故欺俺姐妹?”
李幽微的嗓音带着几分噎气,林彦秋转过身,目光掠过李幽微眼底渴望答案的神色,将食盘往石几上一顿,掸了掸青袍上的油渍。
从袖中摸出个镶银丝的水烟袋,点着猛吸一口,林彦秋望着袅袅青烟不由自嘲地咧了咧嘴,这戒不掉的鸦片烟瘾,竟成了他这两年最大的心病。
林彦秋自然晓得李幽微为何动怒。
当年在国子监书院时,他不过是个靠临摹碑文换炭火钱的穷书生,李幽微至今记得自己还曾暗讽他脚上那双“假缎面靴子”。
这个笑话如今想来,确实比腊月里的冻雨还要透心凉。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幽微娘子以为我有何必要行此下策?欺瞒你们,于我有何益处?”
李幽微突然涨红了脸,娇小的身子不自觉挺直,胸口微微前倾,握紧藕荷色褙子的袖口:“谁知你们这些膏粱子弟,是不是都得了失心疯,整日装穷作态!难不成扮穷书生,对你们这些富家郎来说就是‘帮闲’?”
林彦秋望着她气鼓鼓的杏眼,突然露出几分怜悯:“罢了,既是你这般想,那便罢了。若真如你所言,我当年又做错了什么?莫非你要揪着旧事不放,那我只问你一句,那日我用攒了七日的碑文钱买的玉坠,被沈佳宁随手丢给你时,沈佳宁可曾有半分羞赧?”
李幽微神色瞬间滞住,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头干涩得发不出声。
林彦秋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往之事不必再提。”
恰在此时,赵彭程领着个满面堆笑的中年商人走来。林彦秋随手将食盘塞进李幽微怀里:“劳烦幽微娘子帮我把这盘栗糕送去账房,我有个故人到了。”
李幽微愣怔半晌,还是接过食盘转身离开。
赵彭程凑近林彦秋,冲着李幽微的背影撇了撇嘴:“墨卿兄弟,这小娘子生得倒也娇俏,只可惜有点缺心眼。女人若没双修长的腿,走起路来活像鸭子扑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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