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管道上的积雪因为寒冷并未消融多少。
路过田野时,大片大片的土地依然是白茫茫一片,偶尔有露出绿色的麦苗地,便会让人不由欣喜明年的收成。
回到衙署后堂,徐孝先终于是可以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踏踏实实的过元日了。
而此时的西苑仁寿宫御书房,嘉靖的桌面上摆着数道弹劾徐孝先的上疏。
既有顺天府官员的,也有工部、户部的弹劾上疏。
这让嘉靖的眉头皱得更紧,不由冷笑道:“先不说是真是假,让朕更为好奇的是,这些人还真是积极啊。
之前朕这里,可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快弹劾一个人上疏啊。”
“皇上,或许是跟这次事情比较急迫有关吧?”
严嵩笑呵呵道:“迁徙如此多的百姓、流民,这中间的花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工部给拨了银子,户部也给拨了银子,顺天府也是没有给粮送帐篷,这单独拿出一项来看或许没什么。
但若是相加起来,这可就不是小数目了。
当然,臣以为或许都是捕风捉影之事儿,想来也是为了督促徐镇抚能把这次的事情办得让百姓满意吧。”
嘉靖摇头笑了笑,看了看在自己跟前“老态龙钟”的严嵩,道:“行了,这件事情朕知道了。”
麦福在旁,立刻会意。
“严学士请吧。”
严嵩行礼,随后跟着麦福离去。
随着严嵩离去不久,黄锦急匆匆的从小跑着进来。
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喜色。
嘉靖看到黄锦,瞬间也是精神一振,不等黄锦开口,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今日如何了?”
“回皇上,算是告一段落了。”
黄锦拿出徐孝先的上疏,而后继续道:“元日前能迁徙的都迁徙过来的,共计多少户,总共多少人,徐孝先都在上面写清楚了。
至于每笔银子的用处,徐孝先日落前会送到宫里来。”
“你看看这个。”
嘉靖把一份弹劾徐孝先的奏章扔给了黄锦。
这是严嵩刚刚送来的一份上疏,是工部、户部这两日协助徐孝先的官员递上来的弹劾上疏。
黄锦愣了愣,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嘉靖。
嘉靖冷笑着道:“怎么,连你也被吓到了?没想到弹劾来得这么快?”
“可不是。这……。”
黄锦还有些发懵:“今日良乡那边才刚刚算是安置妥当,这边竟然弹劾都已经送到皇上跟前了,这……这是不是也太快了?”
“那就说说,东厂这几日对北镇抚司的监察,跟上面说的可一样?”
“回皇上,这上面的弹劾都是捕风捉影、毫无根据。”
黄锦摇头认真说道。
随即想了下道:“皇上,奴婢昨日还在琢磨哪里不对,但一直没想起来,直到今日再次跟随徐孝先打算前往良乡时,才想起来漏了一个人。
就是被徐孝先提拔为副镇抚的吴仲。
这几日奴婢一直不曾见到他,就算是安置百姓最忙的那几天,也从没有见过那吴仲出现过。
于是今日一早,奴婢就让几个生人去了闽浙茶铺,把吴仲带到了东厂诏狱问询了一遍。
皇上您看。”
黄锦说完后便上前两步,把手里的另外一份上疏递了上去。
嘉靖皱眉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后往书案上一扔,嘴里没好气道:“败家子!朕还真是没看错他!”
黄锦跟随嘉靖这么多年,自然清楚真嘉靖生气时是什么样子,假生气时又是什么样子。
于是陪着笑道:“皇上,您要是生气,不妨就别理这件事情?看看徐孝先会不会主动……。”
“你既然提审了那吴仲,回过头人家就会告诉徐孝先的。”
嘉靖长舒一口气,不由又拿起了刚被他扔到书案上的上疏,只是这一次再看时,嘴角则是带着愉悦、欣慰的笑。
“近千两银子,这小子也真是舍得,难怪这几份弹劾的上疏上,还说徐孝先有一笔来路不明的银钱,原来竟是这小子大方的自掏腰包了。”
“吴仲说,徐孝先之所以当机立断的自掏腰包,是因为担心官府不会出钱,或者是当迁徙百姓开始后,有人会从中作梗、暗中阻挠。
本来是打算留着备用的,但事情发展的有些超乎想象,顺天府能拿出来的救济太少,不过是杯水车薪。
因此徐孝先就不得不……。”
“不过就是差一天的时间,难道都等不了?”
嘉靖喃喃问道,随即叹口气,道:“是啊,万事开头难,若是不让第一批愿意迁徙的百姓看到粮食、棉花等等所需之物,怕是往后几天就不会有人相信他了。
他那在朕面前夸下的海口,也就别想实现了。”
嘉靖与黄锦,显然说的是下雪的当天,徐孝先拿自家银子购买救济一事儿。
而那一日,顺天府能够提供的救济有限,加上顺天府治中郑象对徐孝先的敌意,使得徐孝先就不得不让吴仲赶紧把钱花了买救济。
要不然第二日陈景行迁徙百姓过来,看到的还是一无所有的惨状,那么迁徙一事儿估计就要胎死腹中了。
当然,徐孝先之所以如此,自然也是没有期望嘉靖在这件事情上会如此果断的让户部、工部立刻介入与配合。
而且即便是介入了,时间上也来不及。
毕竟那一夜,吴仲可是连夜就把救济运往了良乡。
如此一想,让嘉靖更是感到欣慰,因而此时此刻,已经开始琢磨着,日落前徐孝先觐见时,自己该怎么赏赐徐孝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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