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愣住了。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颗纽扣,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他缓缓蹲下身,修长的手指颤抖着捡起纽扣。
我轻触纽扣,记忆碎片在我眼前闪回:
陈敦行含着泪,剪下蓝布衫上的纽扣;
陈敦行背着破旧的编织袋,背挤上南下的绿皮火车,车窗映出他疲惫的面容;
陈敦行在烈日下的工地上挥汗如雨,发薪日,他数着薄薄的钞票,在倾盆大雨中崩溃大哭;
陈敦行坐在病床边,对着珍珠纽扣喃喃自语:\"娟儿,工地老板说可以帮我找到门路,卖肾,这样不仅可以还清债务,还能剩五万块钱,这些钱够默默大学毕业了。只是...他还要我娶他的哑巴女儿。娟儿,我对不起你。\"
那个大雨的夜里,陈敦行挂断了电话,发出一声前压抑的闷哼,他伸手捂住腹部左侧,那里刚缝合的伤口正在渗血,染红了廉价的白背心。
\"这颗纽扣...\"陈默喃喃自语,声音沙哑。他的手指摩挲着纽扣光滑的表面,指腹感受着珍珠温润的质地,仿佛在抚摸一个遥远的梦。办公室的灯光在纽扣表面折射出微弱的光晕,映出他眼底的恍惚。
“你看纽扣的神情和爸爸一模一样。爸爸经常拿着这颗纽扣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云敏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知道……爸爸曾经卖过肾吗?”
“什么?”陈默眼里满是震惊。
“这是我出生前的事。”云敏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我也是在整理妈妈遗物时发现的。”她的手指有些发抖,信封边缘已经起了毛边。
陈默接过信封,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诊断书上的铅字在眼底灼烧:\"陈敦行,左肾摘除术后恢复期\"。日期栏里,1998年的字样格外刺眼,正是那张五万块汇款单签发前一个月。
\"直到看到这个诊断书,我才明白...\"云敏的声音哽咽了,\"为什么爸爸总是佝偻着腰,为什么夏天从来不敢光膀子,为什么常常在工地晕倒...\"
陈默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他想起父亲最后那通电话里沙哑的声音,想起那张泛黄的汇款单,想起这些年自己是如何用金钱筑起高墙,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走,去医院。\"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红木大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件被泼溅的劣质西装。这么多年,它一直挂在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像一面耻辱的旗帜,又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但此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件西装上斑驳的污渍,不正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吗?
电梯里,陈默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此刻眼中却满是惶恐与悔恨。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珍珠纽扣,突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话:\"默默,记住,钱很重要,但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电梯\"叮\"的一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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