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陈太子伯宗登基那天,太极前殿张灯结彩。
这位新君一上位就大赦天下,倒是个收买人心的好手段。
“陛下,追谥先帝的文书已经拟好了。”
礼部尚书捧着竹简恭敬地说。
伯宗点点头:“就追谥为文皇帝,庙号世祖吧。”
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这事儿说来有趣,新皇登基第一件事总是忙着给先帝上尊号。
仿佛不这样做,自己的皇位就坐不稳似的。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册封:章太后成了太皇太后,沈皇后升为皇太后,王妃王氏当上了新皇后。
最惹人注目的是,年仅七岁的皇子至泽被立为太子。
“安成王顼劳苦功高,当进为司徒,录尚书事。”
伯宗环视群臣,特意提高了嗓门。
他这位皇叔可不简单,手里握着兵权呢。
朝堂上的空气顿时凝固了一瞬。、
中书舍人刘师知和仆射刘仲举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俩是先帝托孤的重臣,最见不得别人分权。
改元光大的诏书刚下,暗流就开始涌动了。
刘师知在尚书省值房来回踱步:“王爷如今总揽朝政,我们这些辅政大臣反倒成了摆设。”
“可不是嘛,”王暹凑上前低声道,“下官听说王爷昨日又调换了三个州的刺史。”
刘师知猛地拍案:“这还了得!”
他压低声音,“得想个法子,让王爷出京才是。”
就这样,一场针对安成王顼的阴谋在暗处酝酿着。
东宫舍人殷不佞是个出了名的急性子。
这天他听说朝廷有人密谋要把安成王陈顼调出京城,立刻火急火燎地跑去报信。
“王爷!”
殷不佞一进门就嚷嚷,“刚听说有圣旨要让您搬去东府,说是天下太平,让您去管地方政务呢!”
陈顼正要起身接旨,记室毛喜急匆匆闯进来:“王爷且慢!”
他一把拦住陈顼,压低声音说:“咱们大陈立国才几年?
如今内忧外患,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太后若是真想商议国事,必定会亲自召见,怎会突然下这种旨意?
这里头肯定有诈!”
陈顼皱眉沉思,转头问身边的领军将军吴明彻:“吴将军,你怎么看?”
吴明彻捋着胡子说:“毛先生说得在理。
眼下局势不稳,这道旨意来得蹊跷。”
“那依你们之见......”
毛喜抢着说:“王爷不如称病不出,再把传旨的到仲举叫来问话。
我去求见太后,探探虚实。”
当天下午,毛喜来到太后寝宫。
太后沈氏正在修剪花枝,见了他笑道:“毛先生怎么有空过来?”
“太后,”毛喜躬身行礼,“臣斗胆请问,为何突然要让安成王离京?”
太后手上的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一截枯枝:“哀家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皇上年纪小,朝廷大事总要有人分担。
二郎办事稳重,哀家放心得很。”
毛喜仔细观察太后神色,见她语气从容,眼神坦然,这才稍稍安心。
他退出宫时,看见几个侍卫正在更换宫门前的灯笼,那鲜红的颜色在夕阳下格外刺眼。
而此时陈顼府上,到仲举已经被晾在偏厅两个时辰了。
他坐立不安地问侍从:“王爷的病还没好吗?”
侍从板着脸回答:“大夫说王爷受了风寒,需要静养。
大人若有急事,不如改日再来?”
到仲举擦了擦汗,讪讪地说:“那...那就改日吧。”
他出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背影显得很是狼狈。
毛喜匆匆跑去禀告刚继位的陈伯宗。
年轻的皇帝一脸茫然:“这都是师知干的好事,朕压根不知情啊!”
这话可把毛喜急坏了。
他转身就跑去找陈顼告状。
陈顼二话不说,直接带兵把师知给扣下了。
陈顼这人做事雷厉风行。
他亲自跑到后宫,当着太后的面把师知的老底掀了个干净:“太后明鉴!
师知这厮仗着先帝宠信,在朝中结党营私,臣这里有他贪污受贿的铁证!”
说完就从袖子里掏出早就拟好的诏书,硬逼着陈伯宗盖了玉玺。
当天夜里,师知就被关进大牢,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灌了毒酒。
要说这事儿也蹊跷。
师知临死前咬牙切齿地喊:“是殷不佞害我!”
可谁会在意一个死人的话呢?
陈顼趁机把仲举降为光禄大夫,倒是放过了以孝道闻名的殷不佞。
那个叫王暹的倒霉鬼,直接被推上了断头台。
从此以后,朝堂上大小事务,全得看陈顼的脸色。
仲举被贬后整天提心吊胆,这天偷偷约了右卫将军韩子高在书房密谋。
“将军,陈顼这般专权,迟早要对我们下手啊!”
仲举攥着拳头,茶碗都在发抖。
子高按着佩剑低声道:“不如我们先...”
话没说完,突然听见窗外“咔嚓”一声树枝断裂的声响。
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还没等动手,告密的奏折已经摆在陈顼案头。
没出三日,这对难兄难弟就被关进死牢,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湘州刺史华皎,向来与韩子高交情深厚。
听闻好友惨遭杀害的消息,他气得拍案而起:“这世道,忠义之士竟不得善终!”
华皎立即派出心腹,星夜兼程赶往长安。
他对使者说:“务必要见到周国太师,就说我华皎愿率湘州归附,只求为子高讨个公道。”
为表诚意,他还将独子玄响送到后梁作人质。
周国这边,太师宇文护正在批阅奏章。
听说华皎来投,他捋着胡须笑道:“天助我也!”
当即指派湘州总管卫公直——这可是宇文泰的第六子——率领大将军田弘、权景宣、元定等精兵强将前去支援。
后梁国君得知消息,也喜出望外:“快派柱国王操带兵会师!”
一时间,长江上游战云密布,战鼓震天。
建康城中,陈国皇帝急召群臣商议。
吴明彻主动请缨:“末将愿领水军三万,逆流而上!”
淳于量紧接着说:“臣愿率五万水军随后策应。”
皇帝又点了两位猛将:“杨文通从茶陵,黄法慧从醴陵,给我陆路夹击!”
战事一触即发。
华皎派使者去游说章昭达:“将军何不共襄义举?”
章昭达冷笑一声:“叛贼也敢来劝降?”
当即把使者绑送建康。
华皎不死心,又派人去说程灵洗。
程灵洗更干脆,直接下令:“推出去斩了!”
两军对峙江面时,吴明彻站在船头大喊:“华皎!
你勾结外敌,对得起先帝吗?”
华皎怒目圆睁:“是你们先对不起忠臣!
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
只见江面上战船如林,两岸旌旗蔽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卫公直对华皎说:“我军已水陆并进,定要叫陈国付出代价!”
华皎望着滚滚长江,握紧佩剑:“此战,既为子高,也为天下公义!”
此时江风猎猎,吹得战旗啪啪作响。
两军将士屏息凝神,只等主帅一声令下。
吴明彻命令各船做好准备,转头对副将说:“此战关系重大,务必小心应对。”
副将抱拳应道:“末将誓死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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