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拄着自制拐杖跟在后面,嘴里不停骂骂咧咧:“那四个白眼狼!等回去看老子不……哎呦!”他踩到湿滑的树根差点摔倒,被程阳一把扶住。
“省点力气走路吧,大少爷。”程阳说道,“你爸送你来部队变形,真是英明。”
原来陆宴他爹是市里知名企业家,年轻时也当过兵,看不惯儿子整天飙车泡吧,直接把人打包扔进了军营。
“老子当年是连里最好的侦察兵,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绣花枕头!”
“放屁!”陆宴气得把拐杖往地上一杵,“老子现在也不输他!他敢和野猪较量吗!”说着突然瞄了我一眼,音量骤降,“……当然,没你们,我也不行。”
众人哄笑起来,惊飞一群林鸟。阳光穿过枝叶,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明明是在考核,却硬生生走出了春游的欢乐氛围。
然而,此刻的我们还不知道,远在二十公里外的营地里,杨傲正为我们承担着一切,雷通气得吹鼻子瞪眼。
连续一天一夜的跋涉,我们五个人的体力早已透支到了极限,纵使心中再欢乐,身体也欢乐不起来了。
双腿像灌了铅,每迈出一步,膝盖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肺里火烧火燎,呼吸间全是铁锈味。背包带勒进肩膀的伤口里,把迷彩服染出深色的血痕。
但谁都没停下。
“还...还有多远?”陆宴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右腿的临时夹板早就散了,现在全靠我和张大勇轮流架着走。
多吉眯起眼睛望向远处——夕阳给连绵的山峦镀上金边,像一排沉睡的巨兽。“翻过前面两座山...就是营地。”
程阳突然踉跄了一下,多吉赶紧扶住他。这个书生的脸色白得像纸,可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张标满记号的地图。
“走...”我咽下喉间的血腥气,把陆宴的胳膊往肩上又拽了拽,“天黑前...必须到...”
没有人抱怨。
就连最聒噪的张大勇都沉默着——他嘴唇干裂出血,却把最后半壶水分给了其他人。
我们像一串被绳索拴住的伤兵,在崎岖的山路上拖出长长的剪影。
到达营地大门的时候,夕阳像打翻的熔金,泼洒在迷彩帐篷和铁丝网上。我们五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歪歪扭扭地叠在一起,活像一串被烤化的糖人。
陆宴趴在我背上,呼吸喷在我后颈上——热得像个小火炉。他的右腿用树枝和绷带固定着,随着我的脚步一晃一晃。
“坚持住…马上到了…”我喘着粗气,汗水糊住了睫毛。
踏风步早就用不出来了——背着个大小伙子在崎岖山路走二十公里,驴都得累趴下。
多吉和张大勇架着程阳走在旁边。程阳这个文弱书生居然全程没喊一句累——虽然现在看起来像棵被霜打蔫的小白菜。
营门越来越近。
雷通像尊门神似的杵在大门口,作训服袖子撸到手肘,露出花岗岩般的小臂。赵一明捧着记录板站在旁边,眼神复杂。
而杨傲——
我们的班长正背着装满石块的战术包,在烈日下做蛙跳。迷彩服湿得能拧出水,每跳一下,地上就多一滩汗渍。
“报告!”我嘶哑着嗓子喊,“淬火连一班…杨少杰…”
“程阳!”
“张大勇!!”
“多吉!!!”
“…陆…宴…”
“考核归队!!!”
雷通的眼神像x光似的扫过来。
先是我磨烂的靴底,再是陆宴血迹斑斑的裤管,最后定格在多吉怀里那包用树叶裹着的野果上——
沉默。
漫长的十秒钟后,雷通突然转身往营里走:“先都给我去医务室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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