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纤细,指尖染着蔻丹,却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暗红,像凝固的败血。那手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柔姿态,搭在了冰冷湿滑的石柱表面。指甲轻轻刮过阴刻的傀儡符咒,发出“喀啦…喀啦…”的细响,如同枯骨摩擦棺木。符咒里渗出的青黑色黏液,竟如同活物般缠绕上那几根苍白的手指,贪婪地吮吸着,将那暗红的蔻丹染得更深、更妖异。
墨九霄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那半幅猩红的罗裙!那抹在锁链阴影中一闪而逝、带着浸骨怨毒的血色!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朝着石柱的方向猛扑过去。靴底踏碎一洼粘稠血水,腥臭的浆液飞溅,在他玄色的衣摆上绽开朵朵狰狞的污花。
“别碰他——!”压抑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带着砂砾摩擦般的粗粝和撕裂般的痛楚。他右臂的玄铁护腕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光,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如盘踞的毒龙,凝聚了此刻能调动的全部力量,朝着那石柱后的阴影狠狠砸去!罡风被他这一拳带起,发出低沉的呜咽。
拳锋撕裂空气,眼看就要砸碎那片蠕动的阴影!
那只搭在石柱上的、缠绕着青黑黏液的手,却只是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尾指。
“嗡……”
一股无形的、粘稠如蜜的力场瞬间张开,以虬龙石柱为中心,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的波纹。墨九霄狂暴的拳势撞入其中,如同陷入万丈泥潭。沛然巨力被无声无息地吞噬、消解,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他整个人保持着前冲挥拳的姿势,被硬生生定在半途,离那石柱不过三尺之遥。冰冷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咽喉,像被无形的冰手扼住,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空。
少年对身后这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交锋毫无所觉。他的全部心神,他所有的恐惧与希望,都系在那石缝深处一点微弱的铜铃声上。他沾满血污的手指,终于颤抖着,触碰到了那枚酱紫色的卦铃冰凉的边缘!
就在指尖与铜铃相触的刹那——
“哗啦!”
缠绕在虬龙石柱上的锈蚀锁链猛地绷紧!粗如儿臂的链环互相撞击,发出刺耳的金属悲鸣。柱身上那些阴刻的傀儡符咒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绿光芒!青黑色的黏液如同沸腾般汹涌喷射,带着强烈的腐蚀恶臭,劈头盖脸地淋向正俯身抠挖铜铃的少年后背!
墨九霄目眦欲裂!被无形力场禁锢的身体爆发出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想吼,想冲过去,想用身体挡住那致命的毒液!可那粘稠的力场如同亿万根坚韧的蛛丝,将他死死缠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沸腾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黏液,如同地狱伸出的舌头,舔向少年毫无防备的、单薄脆弱的脊背!
千钧一发!
少年似乎被身后锁链的异响和骤然爆发的恶臭惊动。他猛地回头,瞳孔因极致的恐惧瞬间缩成针尖!映入他眼帘的,是漫天泼洒而来的、冒着惨绿气泡的腐蚀毒液,是石柱阴影里那只苍白妖异、缠绕黏液的手,以及……被凝固在咫尺之间、面目因极度惊怒而扭曲的另一个自己——那个“镜妖”。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少年沾着血和泥的稚嫩脸庞,清晰地倒映在墨九霄充血的眼眸中。那里面没有获救的希望,只有一片死寂的、被巨大恐怖碾碎的茫然。
魔女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毒蛇,贴着墨九霄被禁锢的耳蜗,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每一个字都带着粘稠的恶意和洞穿时空的嘲弄:
“看啊…这命轨的铜镜…”
“碎的,终究是照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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