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她嘴角咧开一个奇怪的笑,随即更是放肆地笑出了声,根本不在乎杨梅刚刚过世。
“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是这样?她竟然是因为这个死的?”
玉兰还在笑,她悲凉的笑声回荡在走廊许久后,才如释重负地开口:“这都是报应,这也是她的命,她头上的伤,是因为她把我丢在废井时,因为我死死捁着她,一起掉下去的,那时她就摔晕了,头还流了好多血,还是被找来的舅舅救上去的。”
沈知行眼神突然就变了,变得凌厉了起来,“意思是...想要你死的不止你舅妈?还有你这个亲舅舅?”
吴强赶紧否认,双手狂摆:“不是的,不是的,她那时候个子小,摔在枯叶里面,废井里光线又暗,我是真没发现她。”
玉兰静静地听他狡辩,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同。
时隔多年,真相究竟是什么她已经不在乎了。
沈知行显然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回家吧”他轻声问,“爸妈都在等你吃饭。”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着吴强的抽泣,像团潮湿的棉絮堵在玉兰喉间。
“走吧。”沈知行替她拢紧围巾,“我们回家。”
玉兰点头,任由他牵着往电梯走。路过消防栓时,她忽然看见自己映在金属表面的脸,她的眼睛里没有恨,只有疲倦,深深的疲倦,像片被雨打湿的枯叶。
地下车库的灯光有些昏暗,沈知行的车停在角落,车窗上凝着薄霜。他掏出钥匙时,玉兰忽然开口:“其实当年在井里,我听见舅舅的脚步声了。”
男人的手顿在半空,转头看她。
她盯着地面上蜿蜒的反光,像在凝视当年那口深不见底的井。
“他在边上抽了根烟,烟屁股掉下来烫到我手背。”她抬起手,食指第二节果然有块淡褐色的疤,“那时我喊了他一声‘舅舅’,他嗯了一声,然后下来了,我以为他是来救我的,结果他只救走了杨梅。”
沈知行忽然将她按进怀里。
玉兰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像面被擂响的鼓,震得她眼眶发酸。
她想起幼时那年岁,舅舅背她去村医家,路上摔了一跤,却用身体护着她没让她磕到石头——原来人心真的可以同时装下善与恶,像口井同时盛着月光与淤泥。
“以后不会了。”沈知行的声音闷在她发顶,“不会再有人让你掉进井里,不会再有人让你等天亮。”
玉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外套上的温度。
她忽然明白,有些黑暗注定要被记住,但记住不是为了困住自己,而是为了证明,她真的活着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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