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雨来得又急又猛。
晴子蜷缩在一间破败的土地庙里,听着雨水敲打瓦片的声音。
她的衣服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消瘦的轮廓。
离开山寨已经半个月了,那匹枣红马在第三天就被她卖掉换了盘缠和这身粗布衣裳。
庙外电闪雷鸣,一道闪电照亮了供桌上斑驳的神像。
土地公慈祥的笑容在闪电中显得格外诡异。
晴子抱紧膝盖,数着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铜钱——只够买两顿最便宜的饭菜了。
她必须尽快找到活计,否则不是饿死就是被迫卖身。
这个残酷的现实让她无比想念山寨里锦衣玉食的日子,哪怕那只是镜花水月。
雨势渐小,远处传来马蹄声。
晴子警觉地躲到神像后面,从缝隙中窥视门外。
两个披着蓑衣的骑手停在庙前,其中一人翻身下马,大步走进庙里。
“有人吗?”来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右眼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晴子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刀疤男环顾四周,目光在供桌上的半截蜡烛上停留了片刻——那是晴子刚才用过的。
“出来吧,”他突然说,声音低沉,“我们不是坏人。”
晴子知道躲不过去了,慢慢从神像后走出来。
刀疤男看到她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玩味的笑容。“小娘子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避…避雨。”晴子低声说,手指悄悄摸向藏在袖中的剪刀。
刀疤男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但假装没看见。“我们也是避雨的。”
他回头对同伴喊道,“老六,生个火!这姑娘冻得发抖呢!”
名叫老六的汉子抱着一捆干柴进来,看到晴子时眼睛一亮。“哟,这荒郊野外的还有这么标致的小娘子?”
刀疤男瞪了他一眼。“少废话,生火。”
火堆很快燃起,温暖驱散了庙里的寒意。
晴子谨慎地坐在离火堆最远的角落,警惕地观察着两人。
刀疤男从行囊里取出干粮和酒壶,递给晴子一块面饼。
“吃吧,看你饿坏了。”
面饼的香气让晴子的胃一阵绞痛。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老六一直盯着晴子看,目光在她湿衣服包裹的身体上流连。“小娘子怎么称呼?从哪里来啊?”
“我…我叫小翠。”晴子随口编了个名字,“从曲州来,去投奔亲戚。”
“曲州?”刀疤男突然来了兴趣,“听说那边最近出了件大事,一个农家女跟着山贼跑了,她丈夫悬赏五十两银子抓人呢。”
晴子的手一抖,面饼掉在地上。
她慌忙弯腰去捡,掩饰自己苍白的脸色。“没…没听说过。”
老六嘿嘿一笑。“五十两啊,够咱们快活好一阵子了。”
刀疤男没接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晴子。
火光映照下,她的侧脸线条柔美,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这样的美貌在农家确实罕见。
雨停了,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
刀疤男站起身。“该走了。”
老六不情愿地嘟囔着,但还是跟着起身。
刀疤男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晴子说:“前面十里有个茶铺,老板是我旧识,正缺个帮手。你若无处可去,可以去试试。”
晴子惊讶地抬头,对上刀疤男深邃的目光。
那眼神似乎在说:我知道你是谁,但我不在乎。
“谢谢…”她轻声说。
两人骑马离去,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晴子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不知道刀疤男为何帮她,但这是半个月来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
天蒙蒙亮,晴子就收拾好简单的行囊上路了。
按照刀疤男指的方向,她果然在中午时分看到一间简陋的茶铺,门口挂着“忘忧茶”的招牌。
茶铺里零星坐着几个赶路的客人,柜台后站着一个精瘦的老头,正打着算盘记账。
晴子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客官喝什么茶?”老头头也不抬地问。
“我…我是来应聘的。”晴子低声说,“有位脸上有疤的大哥说您这里缺人手…”
老头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晴子。“刀疤李让你来的?”
晴子点点头,不确定刀疤男是否叫这个名字。
老头放下算盘,绕出柜台走近晴子。“会算账吗?”
“会一点…”
“会煮茶吗?”
“我…我可以学。”
老头哼了一声。“细皮嫩肉的,不像能干粗活的样子。”
他抓起晴子的手翻看,“果然,连茧子都没有。”
晴子羞愧地缩回手。
这双手曾经只做过绣花和家务,如今却成了她谋生的障碍。
“包吃包住,每月二钱银子。”老头突然说,“干不干?”
晴子惊喜地抬头。“干!谢谢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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