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际,他瞧见了姜玉虎,只见这位威风凛凛,威名赫赫的大夏军神,此刻胸前披风反绑,裹了个围兜,里面一个肉团子一样的小姑娘正惬意地呼呼大睡。
夏景昀微微一笑,姜玉虎一瞪眼,一夹马腹蹿了出去,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陡然放慢了马速。
看着他的背影夏景昀轻声道:“陈大哥,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放出风去,就说我们已经生擒了凶手,我怒不可遏,正在抓紧提审,要对幕后之人格杀勿论。”
——
洪家,两个身影在府上管事的带领下,匆匆走过挂着气死风灯的回廊,身后的阴影像是心头恐惧的具现,如影随形。
当到了房间,挥退了所有旁人,张家和蒋家的两位老爷神色惶然地看着洪家家主,“洪兄,怎么回事?你派去的人怎么会没死啊!”
“是啊,不是说好了派死士,万无一失吗?这怎么还让建宁侯抓了活的呢?”
“这不会把我们供出来吧?这要是一招供,我们这些家族可就都全完了啊!”
“怎么不找个有胆子些的人啊!这被抓了得惹出多大祸事来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发泄着心头的慌张,同时也捎带着对洪家的质问。
当初诸家共同行事,定下来的就是洪家在遣散的奴仆队伍中,安插死士行凶。
其余家也安插暗子,一旦骚乱一起,便跟着制造恐慌,进而引发踩踏。
洪老爷方才也知道了消息,心头同样慌得一比,但是面对着盟友,他依旧强装镇定,“不会,此事甚是隐秘,动用的乃是铁杆亲信,他的妻儿都在族中,怎么敢招供!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张老爷一跺脚,“妻女又如何?真上刑逼供受不了了,为了活命还不是得招供?到了那时,别说妻儿,就是爹妈都顾不得!”
蒋老爷沉着脸,“为今之计,只能让他在招供之前,赶紧死掉!”
“不行!”洪老爷当即摇头,“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你们不想想,为什么你们这么快就能收到消息,还能知道建宁侯亲自提审这样的事情?”
他点了点桌子,“这消息显然就是建宁侯自己放出来的!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想引我们去主动灭口,然后自投罗网。到时候,凶手没招供,反倒是我们自己又将把柄送了上去!”
“那不灭口难道我们就在这儿等死吗?”
蒋老爷同样针锋相对,“以建宁侯的地位手段,你这族中死士能扛得住多久?你能保证他不招供吗?万一招供了又当如何?”
张老爷颓然地叹了口气,“现在想想,咱们当初是何必呢?不就是些田啊,人丁啊,他也没有破家,也没有强征,只是清查一下,我们也就放点血,割点肉,总不至于如现在这般惶惶如丧家之犬啊!”
洪老爷无语地看着对方,你们这些人怎么他娘的这样,被抓了判刑了你知道后悔了是吧?
当初喊着绝不屈服的人里面,你们两个的声音可是不小啊!
但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当然也不能再刺激这两人,只好温声道:“眼下,不是后悔的时候,我们哪一家都回不了头了,只能尽力挽救。而且眼下的局面并不算太坏,我们的目标是达成了的,只要这个死士不招供,咱们就可以静待朝廷那边的动静,从而大功告成!”
“你们放心,我这就想想,怎么给被抓的死士传信或者直接灭口,一定保证他不会招供。”
“你们也告诉其余那些家,此事同样事关我洪家生死存亡,我们必定不会大意!眼下目的已经达成,我已经飞鸽传信中京,联系万相和严相,以及其余大族,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大家切莫轻举妄动,更不要做出那些蠢事傻事。”
张、蒋二人对视一眼,也只好点头答应。
“洪兄,要快啊!”
“你放心!我比你们更着急!”
送走了二人,洪老爷的脸登时阴沉下来,恨恨地摔碎了一个心爱的茶壶,“废物!废物!废物!杀几个贱民都能坏这么大的事!”
发泄一通之后,他缓缓坐回椅子上,开始认真地思索着办法。
建宁侯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直接派杀手去灭口必然是行不通的。
买通内应,暗中灭口估计也难。
得好好想个办法了!
“来人啊,去请大少爷和管家过来。”
——
州牧府中,一处房间中,一个神色颓丧的汉子连着一把椅子一起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房间之中,没有五花八门的刑具;
空气中,也没有刑讯房中常见的血腥腐臭之气和暗无天日的氛围;
四周更没有其余犯人受刑时那摄人心魄的惨嚎。
整个屋子,可以称得上是窗明几净,安静祥和。
这汉子嘴里被塞着破布,绑得动弹不得,如待宰的羔羊般,心头却充满着鄙夷。
很显然,这位高高在上的侯爷,估计嫌脏,连刑讯室都不愿意去,就想在这儿凭借着那点官威,让自己招供。
这等废物,想得倒是挺美!
不过要是能够一刀结果了这等位高权重之人,一脚踩爆他的人头,哪怕是最后被乱刀砍成肉泥,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就在他幻想着自己丰功伟绩的时候,房门被人打开,两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领头的赫然正是那位他想踩在脚底的建宁侯。
那一尘不染的外袍,那举手投足的优雅,那高高在上的气度,落在汉子眼中,化作了一个念头:果然是个绣花枕头。
他不屑地冷笑一声,但发现嘴巴被撑着,歪不起那轻蔑的弧度,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哼唧。
陈富贵检查了一遍汉子的绑绳,确认无误,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夏景昀在汉子对面站定,平静地看着对方。
他知道这人是个死士,原本会在犯下大罪之后自尽,留给自己一个完全无从着手的烂摊子。
但没想到那对惨死的夫妇用自己的性命,阴差阳错地为他赢得了一个机会。
只要能撬开这个凶手的嘴,他就能拿到这帮狗日的世家真正的把柄。
为新政彻底打开局面,也能让他们为这几十条人命,血债血偿!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瞧不上我?”
夏景昀俯身看着他,淡淡开口。
那汉子也不说话,将头扭向一边,清晰地表露着自己的不合作。
夏景昀轻笑一声,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这么结实的肩膀,是不是觉得一拳就能打爆我这种绣花枕头的狗头?”
被说中心思,汉子也不吭气,继续梗了梗脖子。
“但是你看看他。”夏景昀一手按着汉子的肩膀,一手指着房门处,“那你打得过刚才那位吗?那你又想没想过,为何他这么厉害,却要听命于我?”
汉子不吭声,在心里默默道:无非就是胎投得好,有什么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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