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原本是打算只和陈思言两个人一起来的,但林栖说她想要过来看看。
而且......因为实在是时日无多,医生也建议林栖可以回家,不用再待在病房里。
李洛甚至担心林栖能不能够活到他找到真相。
“我先试着猜一下顾屿自杀的原因?我觉得我应该还达不到完全通关。”
林栖“嗯”了一声,“你试试吧。”
【李洛:系统,开始批卷吧。导师的压迫?】
【系统:1.被导师压榨欺骗——40%】
【李洛:居然只有40%?感觉读博没意思,读博读得想死?】
【系统:2.对国内的学术环境感到失望,丧失理想——20%】
【李洛:居然这两样加起来才60%,刚刚及格?】
【系统:说明我们还有同样很重要的内容还没有探索到。】
【李洛:先看看吧。】
*
李洛跟着林栖往村里走。李洛担心被人认出来是顾屿,全程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简直像个不法分子。
他本以为这次来顾屿老家,林栖多少可能会有点触景生情的痛苦。
但林栖比谁都沉得住,像一块钝重的石头,一步一步地往顾屿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地方靠近。
顾屿家门没锁,木门上的油漆斑驳,锈迹爬满了门把手。
林栖轻轻敲了敲门,陈思言在边上陪着。
李洛一个人带着耳机,在外面找了块石头坐着。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一模一样的一张脸直接去件对方父母还是有点胆子太大了。
李洛觉得还是听听转播就行。
*
屋里很暗。
窗子开着,但帘子拉得紧紧的,光透不进来。
茶几上摆着一把剪刀和几根烟头,旧电视机的荧幕泛着灰尘,角落里还有个快断了腿的电风扇。
顾屿的妈妈坐在沙发上,穿着老年保暖毛衣,头发花白得厉害,脸色苍白,像是被岁月狠狠掏空了血色。
她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眯了眯眼,才有些迟钝地开口:“你们是……?”
“我是顾屿的朋友。”林栖语气平静,“我们是来看他的。”
“你们是来看……谁?”女人神色复杂,像是心里有什么绞着,但又强忍着不说。
“顾屿。我们听说,他走得很突然。”陈思言适时开口,语气温和,“想来看看,也想和您聊聊。”
女人点了点头,然后手指颤巍巍地去拧水壶:“你们坐吧,我给你们倒点水。”
不久,顾屿的父亲从里屋出来,拄着拐杖,比照片上老了许多。发际线退了,脸上都是凹陷的皱纹,他走路有些拖沓,看着两人时眼里闪过些微不悦。
“又是来看他的?”他一开口,就是皱着眉,“走都走了,看什么看?你们是记者吗?”
“不是。”林栖看着他,单刀直入道“我们只是,想要了解他痛苦的真正原因。”
顾屿的父亲哼了一声,神情不屑。
“痛苦?谁不痛苦?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他把拐杖一顿,“现在的年轻人啊,动不动就‘活不下去’、‘精神崩溃’,可到底过得比谁都好。我们小时候吃不上饭,难不成也一个个都跳河?”
“他是你儿子。”林栖平静地说。
“儿子怎么了?”他父亲的嗓音忽然抬高,“他是我儿子,他不争气,丢了我们全家的脸!”
那一瞬间,空气像凝住了。
林栖没动,李洛一个听转播的,拳却在身后捏紧了。
“您说什么?”陈思言看着他,“他读了博士,进了重点实验室,发了国际论文。他从小到大拿奖学金、进步生、一等奖——您说他丢脸?”
“他是读了点书,”他爸冷笑,“可最后还不是死了?自杀!我们老顾家从来没人干过这事,他是第一个。他以为他读再多书就了不起了?我就知道,他就是读书读太多,读傻了!他自己死了倒是痛快,他知道我们被亲戚指着鼻子说话吗?知道我们现在出门都不敢说自己有个儿子吗?”
“你们难过,不是因为他死了。”林栖声音很轻,却像刀一样,“你们只是觉得——他丢了你们的脸。”
老人的脸色一瞬间扭曲了,嘴唇张张合合,却说不出话。
“你们有没有问过他,那些年他是怎么活的?”林栖眼神直直地看着他,“你们有没有问过他喜不喜欢这条路?听过他讲自己的人生理想和规划?”
顾屿的母亲突然低下头,嘴唇颤抖:“你别说了……”
“你们把他所有的委屈都当成‘玻璃心’,把他所有的努力都归结成‘运气好’,他跟你们说了论文的事,你们让他忍;说了身体不舒服,你们说年轻人抗造;他哭了,你们骂他丢人。他说他难受,你们说他太矫情。”
“他只是想要自己的父母站在他这边,哪怕只有一次。”林栖声音微哑,“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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