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没有说话。
“后来学长顶不住了,去找他谈,说能不能别再把学生当工具人用。你猜冷祁怎么说?”
“怎么说?”李洛抬眼,语气淡淡。
林栖一字一句地重复出来,“他说,‘你们愿意跟我,是你们的荣幸。我可不是来哄小孩的。’”
李洛:“......”
李洛喉头一哽,刚喝进去的咖啡都在胃里泛起了反酸的冲动。
“好恶心的东西。”他说,声音低了些,“咖啡有点喝不下了。”
林栖笑了一下,没什么温度的笑意:“学长当场拍桌子说要换导师。”
“他肯定不让。”李洛道。
“当然不让。”林栖说,“他直接威胁学长,‘换了导师,你这几年就白念了。论文和项目归我,你带不走任何东西。’”
“结果学长还是换了?”李洛问。
林栖想了想当年的情景,“换了。直接走的院内投诉流程,资料备得非常齐。但你知道的,就算证据确凿,院方也不可能把一个副教授打下马。最后的处理是‘双方沟通不畅’、‘指导方式不够妥当’,冷祁毫发无损。而学长呢,所有的教授其实都是同事,接了学长,就等于是和冷祁打擂台,哪个教授都不愿意冒这种风险,学长就在中间被踢皮球,最后给踢给了一个刚刚入职还是助教的教授。方向也完全重来,整整多读了一年半才毕业。”
李洛靠在椅背上,指节轻轻敲着杯子,没说话。
“那年他毕业答辩完,晚上喝醉了,就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医学不是我信仰破碎的地方,但导师是。’”林栖的声音低了一些,“第二天他删了,但我记得很清楚。”
李洛静了几秒,忽然轻声问:“他现在怎么样?”
“挺好。他说开这家店是‘治自己的后遗症’。不当医生之后,他过得反而松快了很多——再也不用掂量谁的简历厚,谁的导师硬,谁的成果该归谁。”
窗外阳光斜落,洒在咖啡桌上,折射出一层暖黄的光晕。
李洛顺着那道光线,看着林栖的侧脸,忽然有种莫名的感慨。
林栖在说学长,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林栖突然说:“不过我听说在他毕业第二天,冷祁办公室的窗户碎了,没人抓到是谁砸的。”
“没有监控吗?”李洛突然觉得很好笑。
林栖耸了耸肩,“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学校里到处都是监控,但是冷祁的办公室过道外没有。”
“自食恶果啊。”李洛笑出了声。
*
林栖说到这儿,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说完一个压在心底的故事。她整个人都微微放松下来,却又像是随时准备重新紧绷起来。
李洛望着她,忽然问:“那他都砸了人窗户,还恨冷祁吗?”
空气短暂地沉寂。店里的背景音乐换了首轻柔的爵士,沙哑的女声缓慢流淌着,有种被压低的忧伤。
“没办法不恨吧,可恨又有什么用呢?”林栖问,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的无奈。
李洛低笑着摇头,手指轻轻一弹杯身,像是把某种情绪弹开似的。他抬眼问:“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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