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出乎所有人意料,牛小玲真的去了。小日本牛长盛早早就候在黄果树下,左手提着一个袋子,右手拎着一把二胡。牛小玲面色冰冷,不声不响地走到牛长盛面前,伸出纤细白嫩的手,紧绷着脸,简短地吐出一个字:“拿来!”
小日本见状,赶紧放下二胡,双手毕恭毕敬地递上袋子,满脸堆笑,语气讨好地说:“林妹妹,我给你赔了一套,城里最时兴的样式。今天上午我特意跑了趟金城县,衣服还是白底红花,绣着玫瑰图案,裤子是黛色的,可好看了……”
“谁稀罕!” 牛小玲眼皮都没抬,声音冷冷的,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我要我原来的。”“呵呵,” 牛长盛狡黠地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原来的也有,就在这袋子里呢。”
牛小玲一把夺过袋子,伸手一翻,果然找到了自己那件被烟头烫出洞的衣服。可让她大为惊讶的是,原本那个刺眼的洞,如今已被精心补上,还绣上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血红色玫瑰花,针线细密,针法精湛,乍一看,简直天衣无缝,好似这朵玫瑰本就绣在衣服上一般。
牛小玲取出自己的衣服,随手将牛长盛买的那套新衣连同袋子一起扔还给他,转身就要走。小日本这下急了,几步抢在她前面,“扑通” 一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声音响亮又带着几分深情:“林妹妹,我爱你,就像贾宝玉爱林黛玉那般,情真意切!”
“你……” 牛小玲被牛长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又惊又羞地说:“你快起来,让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牛长盛却一脸认真,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怕被别人看见,我就怕别人看不见我对你的真心。”
“你真是个流氓!” 牛小玲又羞又气,跺了跺脚,丢下这句话,快步离去。小日本灰溜溜地站起身,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在黄果树下,拿起二胡,缓缓拉开一曲 “我愿抛弃一切跟你去牧羊”。二胡声悠扬婉转,如泣如诉,带着股子缠绵悱恻的劲儿,飘进牛小玲的耳朵里。
牛小玲原本匆匆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那悠扬的乐声,似有魔力一般,拉扯着她的心弦。牛长盛虽说身材矮小,长相也平平无奇,可他毕竟读过高中,肚子里有点墨水,嘴儿还甜,最关键的是,他特别懂得女人的心思。就这么一来二去,两人悄悄好上了,开启了一段隐秘又炽热的恋情。
牛长盛同牛小玲恋爱的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太平镇上空轰然炸响。一时间,太平镇的男女老少都被惊得目瞪口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在太平镇延续了几百年的传统观念里,同姓相恋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丑事,按旧社会的族规,这对恋人该被双双沉河,以儆效尤。最心急如焚的,自然是牛小玲的父母和哥哥。一家人齐聚一堂,轮番上阵,对牛小玲又是好言相劝,又是严厉斥责,软的硬的手段都使了个遍,试图让她回心转意。
可牛小玲性子执拗,油盐不进,只是铁了心说:“整个太平公社,找不出第二个比牛长盛更浪漫的人,我就是喜欢他。为了这份浪漫,我非他不嫁,除非你们杀了我!” 牛小玲以死相逼,家人见她如此决绝,最终心灰意冷,无奈之下,只能使出最后一招:将她逐出家门。
这个结果,恰恰是小日本牛长盛求之不得的。他欢天喜地,将牛小玲接回自己家,堂而皇之地过起了夫妻生活。牛大海实在没辙,提着好酒好烟,满脸愁容地找到牛大力,唉声叹气,一五一十地诉说着家门不幸,恳请牛大力看在同姓的情分上,帮忙惩治小日本牛长盛。
几天后,在太平公社三级扩大干部会议上,牛大力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吼道:“牛长盛这像话吗?牛和牛,猪和猪,哪有这般乱来的?兄长和妹妹,这成何体统!都说读书人懂伦理道德,这牛长盛简直就是个畜牲,丢尽了牛家先人的脸!”
牛大力这一吼,如同往熊熊烈火里浇了桶油,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怒火。太平镇所有牛姓人,无不义愤填膺,纷纷痛骂牛长盛和牛小玲这一对败坏祖宗功德的 “狗男女”,骂声此起彼伏,在小镇上空回荡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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