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背上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背兜,仿佛压弯了她的脊梁。而她的秀发上却蒙着一层灰白色的米灰,像霜一样,给她增添了几分沧桑感。短袖衬衫被汗水紧紧粘在身上,勾勒出她那丰满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不停地一起一伏。
“贺晓兰,快上车!顺路!” 毕定语言十分简洁,没有多余的废话。
贺晓兰犹豫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然后把背兜搁在拖拉机的三角架上。柳青青赶忙起身,伸出手把背兜提上车厢,然后向她伸出一只手。贺晓兰抬腿踏上三角架,然后将胳膊递给柳青青,眼睛却不敢正视他,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柳青青轻轻一用力,把她一提,她就稳稳地站在了车厢中。她那双忧郁的大眼睛一下刺痛了柳青青的心,柳青青感觉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仿佛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曾经见过这般饱含忧愁的眼神。
“哦,打米吧?多远?” 柳青青放了手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嗯,镇场口,就这么远!” 贺晓兰轻声回答,声音如同蚊子嗡嗡,透着几分柔弱。
“少说也有三里路,为啥不等我们的车?半个多小时就可以往返一次。” 柳青青继续问道,心中满是疑惑。
“背着走路心踏实,我是接受再教育,在学校,在家中都没有接受这样的教育。” 姑娘突然露出一种难得笑容,那笑容如同寒冬里的一抹暖阳,瞬间点亮了她的脸庞,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
谈话间,拖拉机放着响屁进了三合院。院子里的民工都裸着黑亮的上身坐在各自的阶檐大口大口地吃饭,他们的动作十分急促,仿佛要把米饭以最快的速度塞进肚子里,抓紧午休时间让食物在身体里发酵,到下午三点钟就一股脑儿地把这能量完全释放出去,投入到繁重的劳作中。
杨雪敏不但漂亮而且能干,颇像一个家庭主妇。她将三顿饭弄得美味可口,单调的蔬菜到了她手中就变出许多新鲜的花样,让疲惫的民工们在饭桌上能感受到一丝温馨。
地主家庭出身是杨雪敏这个漂亮女子的一个政治缺陷,但她并不在乎她的出身。她那张脸上永远开满阳光,生活在她心中永远是美好的,仿佛世间的一切苦难都无法侵蚀她内心的乐观。
杨雪敏对每一个人都热情而又不乏温柔。柳青青他们收工回来,她就端出可口的饭菜,那饭菜的香气弥漫在院子里,让人垂涎欲滴。
然后她又端出一大盆杂夹着烟味酸臭的脏衣服朝河边走去。于是拱桥的竹荫处就飞溅出很有节奏的槌衣声,那声音仿佛是一首劳动的赞歌,在宁静的午后回荡。
当雷鸣平他们鼓着被饭菜撑起的肚皮躺在凉床棍上响着肥猪般的呼噜时,杨雪敏刚好洗完衣服归来。她轻手轻脚进屋,收拾碗筷,动作娴熟而又轻柔,生怕惊扰到正在休息的人们。然后沏一壶浓茶,那袅袅茶香,似乎在为这个疲惫的午后增添一丝惬意。
晚上九点,白天劳累了一天的民工们已经在院坝的晾床棍上扯响了呼噜。柳青青没有睡意,他躺在凉床棍上,抬头望着天上那一轮明媚的月亮。月亮似乎知道有人注视着她,所以毫不保留地把满身的银光抛洒给这个世界,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片银白的光辉之中。
柳青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突然间,他感觉到似乎有一片轻柔如竹叶般的物体悄然飘落于脸颊之上。他微微侧目,目光所及之处,竟瞥见一道熟悉的倩影从自己身前轻盈地掠过。
那身影的脚步极轻,仿佛生怕惊扰到周围的宁静,像一只优雅的小鹿,缓缓地朝着院子门前的公路渐行渐远。
待到柳青青定睛细看,方才发觉刚才落在自己脸上的并非真正的竹叶,而是一张小小的纸条。借着如水的月光洒下的银辉,他隐约能够看清纸条上面有着寥寥数个字迹。仔细辨认之下,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 “河边等你” 四个字。而落款处,则是那个让他心生好奇的名字 —— 贺晓兰!
难道这是一场幽会的邀约吗?柳青青不禁暗自思忖起来。要知道,他与这位名叫贺晓兰的女子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啊。
仅仅只是在前些日子的某一天,当她在路上偶然遇到他们驾驶的拖拉机时,顺便搭乘了一程,并在此期间和自己说了不过区区数句话罢了。可就是这简短的交流,却给柳青青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
这位来自城市的姑娘,平日里总是一副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的模样。那张原本应如桃花般粉嫩娇艳的面庞,此刻却好似被一层厚重的乌云所笼罩,让人难以窥探到其内心深处真实的情感世界。
如此如花似玉的女人,究竟为何会拥有这般深沉的忧伤呢?这个问题始终如同一个未解之谜,深深地萦绕在柳青青的心间,让他对这次河边之约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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