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好办法,”刘仁轨看过后点点头,“少监带老夫庄户里走走,是个什么得利的情形,要看过才知道。”
没有理老刘,直接带了造纸厂里参观,将兰陵公主当年不切实际的美好愿望更加不切实际地叙述一遍,无私、恢弘,听得老刘有点激动,随便拉过个劳力让他讲述下收入状况,老刘运指一算,一年下来比朝廷七品官员还多了些,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这说白了也是经商,但的确造福一方。您可别说是我带您来的,这边管制严,工艺流程属于国家机密。”
老刘点点头,乖乖跟了我出门。路上不断有农户赶了膘肥体壮的牲口正从田地里朝牲口棚缴送,到了收工的时辰,村落里骤然喧闹起来,下工的女工三五成群,农田里劳作一天的老爷们三三两两蹲了门槛上大声地拉着家常,下学的半大小子房前院后追赶嬉戏,炊烟四起,鸡飞犬吠。
有些赶早的已经端了老碗蹲门槛上划拉起来,跟前流了鼻涕的小子正毛手毛脚地剥鸡蛋壳,“啪”掉地上滚脏了,老子放下碗照小子脑门抽两巴掌,拾了鸡蛋卷了袖子胡乱擦擦,剥好了塞到正哇哇大哭的孩子嘴里,紧接着又两巴掌。
刘仁轨远远站了看得满面笑容,笑得很开心,仿佛他老子以前就这么对他的。
“都吃饭,要不学监下次再进去看,这时候去怕惊扰了庄户。”跟前几个庄户都惊慌地跑跟前行礼,然后远远地跑开了,弄得我不好意思朝里面走。
“嗯,”刘仁轨听我说话,瞬间收了笑脸冷漠地点点头,“是门学问,虽说少监讲述的都有道理,却不怕这商人混进来带坏庄户么?”
我伸手钱袋子掏了串钱,数了数,指指前面麦场上追闹的孩子,“父母好不好,看看孩子就知道。”说着走过去趁人都不注意将钱串丢了个显眼的地方,刘仁轨摇摇头,上前给钱串拆开了,随手撒开满地,才跟了我朝新庄子过去。
一路连“南晋昌”分号带织造作坊都看完,天瞅了就黑的时候俩人又回到刚刚扔钱的地方,一老一少俩蹲了那正在玩过子棋(田间地头休闲的小游戏),撒开的铜钱已经又串整齐摆放在小孩的脚下。“三十文,学监去拿。”我由老远转开,绕了个麦垛子底下等。
我庄子上的农户什么素质我最清楚,别说三十文,二女几贯钱的买的大珠子掉了都有人送回来。而且管家收珠子后连人家名字都不问。仿佛这事本天经地义,不必要嘉奖勉励。有时候也感叹,和这群淳朴的人活了一起真是几辈子的福分。老刘这挨千刀的,以为将钱撒开就能让小孩一人一枚的捡回去么?
一枚不少,整三十。在农户眼里三十文是个不小的数字。怕失主着急,跟前守了父子俩已经等了半会,眼见就天黑,若再没人来领就准备挂了麦场边的牌楼上回家了。
老刘诡计没得呈,临走时候歉意地朝我抱拳赔礼,我很大度地原谅了他,这太有面子了,什么叫精神文明建设?只有我这种道德品质高尚的人的领导下才能让王家庄子达到路不拾遗的境界,至于夜不闭户,管家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听了刘仁轨在王庄的经历,颖笑成一团,“有什么好显摆的,越是高高在上越把旁人想得坏,自身就不实诚。关中民风淳朴,你把一把钱撒了庄子里当然不会丢。若要撒了农学上怕就得少那么几枚,若撒了朝堂上就荡然无存了,或许还有人每天都过来看看有没有再丢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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