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上午。
阳光明媚如金箔洒落。
郭府后园的六角凉亭里,郭靖负手立于朱漆栏杆前。
他身着靛青直裰,腰间革带束出宽厚的腰背轮廓。
目光穿过扶疏花木,忧郁地眺望着远处黄蓉居住的院落方向。
晨风拂动他额前几缕灰发,眉间深刻的纹路如同刀刻。
他心思飘飞,带着一丝淡淡的痛苦。
宽厚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雕琢的狮头纹饰,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
远处院落里隐约飘来女子模糊的笑语,更添他眉宇间的阴翳。
思绪万千,他古铜色的面庞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沉重。
“哎......”一声沉叹从胸腔深处涌出,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
他每日辰时必立于此,看朝阳如何染红那方院墙,又看暮色怎样吞没飞檐翘角。
想郭芙她们为什么整整三日不曾踏出院门,连晨昏定省都免了。
更想那紧闭的朱门后,究竟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昼夜。
郭靖驻足了约莫一炷香时辰。
阳光已从亭角移至他皂靴尖头,石阶上的光影缩成短短一截。
最终他无奈转身,靛青袍摆扫过地面零落的柳絮。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声音穿透晨风:“郭叔叔!”
郭靖抬眼望去,只见游廊转折处走来一道挺拔身影。
耶律齐身着月白云纹箭袖,腰间蹀躞带勾勒出精干的腰身。
他快步上前时袍角翻飞,在青石地上投下利落的剪影。
“是小齐啊。”郭靖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仍不由自主飘向院落方向。
耶律齐走到亭前石阶下,仰头望见郭靖眉间未散的郁色。
他踏上两级台阶,与郭靖并肩立于栏前,轻声道:“郭叔叔,你......没事吧?”
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银线滚边,目光却投向远处紧闭的院门。
郭靖脸上肌肉牵动,勉强挤出个笑容:“没事,小齐你怎么来了?”
耶律齐闻言眼神闪烁,视线从院门转向池中游鱼,道:“也不知道燕儿这几天去哪里了,一眼都没见到。”
他停顿片刻,喉结上下滚动,接着道:“就随便转转问问看了。”
晨光落在他紧抿的唇线上,泄露了未尽之言。
“原来如此!”郭靖了然颔首,宽厚手掌按在冰凉的石栏上:“芙儿也是好几天不见了。”
他望着池面被风吹皱的倒影,声音很轻:“兴许是她们几个一起去哪里玩了。”
忽然提高声调,像要说服自己般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她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话音未落,远处院落又飘来隐约的嬉笑声,惊得荷叶上的水珠滚落池中。
“嗯。”耶律齐点了点头。
阳光穿过亭角悬铃,在他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交握在身后的双手指节微微泛白,云纹箭袖随着深呼吸在臂膀上绷出流畅的线条。
池面倒映着两个沉默的身影,一个如山岳般沉郁,一个似青竹般紧绷。
风过处,几片柳叶打着旋落在他们脚边。
郭靖宽厚的手掌轻轻拍在耶律齐肩头,靛蓝劲装袖口的皮革护腕擦过青衫云纹。
他指节粗粝的纹路透过衣料传来沉实的分量:
“小齐啊,如今蒙古大军已经投降,天下纷争结束,不知你今后作何打算?”
晨光斜照着他半边面庞,下颌线绷紧如刀刻。
耶律齐闻言身形微滞,按在剑柄的指节骤然收紧。
青玉扳指在掌心压出浅痕,束发银冠垂下的丝绦随晨风轻晃。
如今天下战事平息,他作为练武之人,常年守在襄阳城除了守城就是杀敌。
此刻被问及前路,他眼中掠过雁阵般的茫然。
青衫下肩背线条绷直如弦,腰悬长剑的丝绦无意识缠绕在指尖。
郭靖目光扫过他紧抿的唇线,古铜色面庞浮起了然神色。
“哈哈!”他微微一笑,笑声震得亭角铜铃轻颤,靛蓝衣襟随着胸腔震动起伏,腰间束带勒出精壮的腰线道:
“如今天下战事平息,我们也可以过安稳日子了,倒是不用想那么远。”
紧接着,他话锋陡转,宽厚手掌落在青年肩头,语重心长道:
“不过,小齐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成家立业的事情了。”
耶律齐顿时如遭雷击,青衫下身躯猛然一震。
“多谢郭叔叔教诲!”良久,他抱拳时广袖垂落,露出腕骨嶙峋的弧度,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就好!”郭靖掌心温热透过青衫,浓眉舒展成平缓的山峦,轻声道:
“要是看上哪家姑娘就和叔叔说,叔叔去给你说说。”
说着,他褐瞳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目光若有似无扫向西院方向。
靛蓝袖口的金线云纹在晨光中忽明忽暗。
耶律齐喉结滚动,抱拳的指节捏得发白:“谢郭叔叔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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