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蜷缩在李春燕身后阴影里,抱着破布包裹,浑浑噩噩的幽荧,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
“嗬……嗬……”
她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困兽濒死的低吼。
“轰——!!!”
禹州城中心,大地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塌陷!
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由纯粹枯寂与死亡气息凝聚的漆黑旋涡,骤然形成。
漩涡中心,
两点猩红如血狱熔岩的巨大眼眸缓缓睁开,仅仅是被那目光扫过,外围数名镇魔司精锐力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血肉干枯,化灰飘散!
“葬土使……万枯主!”
一名见多识广的镇魔司老供奉骇然尖叫,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完了……禹州……不,这方天地都要完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所有人的心。
李春燕目眦欲裂,决一死战的时刻到了。
就在这天地同悲、万物待葬的刹那。
是幽荧。
她猛地抛开了,那个从不离身的破布包裹!
包裹散开,里面并非珍宝,只有一块早已干硬发黑的……粗面饼?还有几根褪色的、孩童编织的粗糙草绳?
她抱着头,身体因无法承受的痛苦而剧烈痉挛、扭曲。
那双空洞了十年的眼眸,此刻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再是温润如玉的清泉,而是如同万载玄冰炸裂、星辰崩毁般的极致冰冷与……暴虐!
“闭嘴,吵死了!!”
这叱咤之声,竟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凌驾于法则之上的威严!
一点光芒,自她眉心骤然亮起。
初始微弱如豆,却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仿佛开天辟地时的第一缕光……这光芒瞬间膨胀、蔓延,覆盖了她的全身!
她肌肤,由内而外透射而出的、流转不息的月华。
清冷!
孤高!
圣洁!
却又带着一种漠视诸天、审判万物的无上威严。
此刻的幽荧,不再是那个蜷缩在断墙下的落魄女子,不再是苍梧城中施粥的富家千金。
那漩涡中心的“万枯主”似乎感应到了巨大的威胁,猩红的巨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随即被更狂暴的毁灭意志取代。
枯寂之瘴如同亿万条漆黑的触手,汇聚成一道湮灭一切的洪流,朝着幽荧所在的方位,轰然冲下。
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哀鸣。
李春燕瞳孔骤缩,就要迎上!
然而,
比她更快!!!
幽荧只是抬起了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是对着那毁天灭地的枯寂洪流,对着那漩涡深处猩红的巨眸,对着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天地,伸出了一根纤纤玉指。
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月白光华,悄然绽放。
那光芒如此微小,如同夏夜萤火。
下一瞬——
“啵。”
一声轻响,细微得如同水泡破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那毁天灭地的枯寂洪流,在距离幽荧指尖尚有百丈之遥时,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如同炽热骄阳下的残雪,连一丝黑烟都未曾升起。
旋涡中心,那两点猩红如血狱熔岩、蕴含着灭世意志的巨眸,猛地瞪大到极致。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万枯主的意念尖啸戛然而止,只剩下无法置信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战栗!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寒冰。
那一点月白光华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枯寂之力的阻隔,直接出现在猩红巨眸的正中心!
然后,轻轻一旋。
两点猩红,如同被戳破的巨大血泡,瞬间黯淡、碎裂、化为虚无!
“嗷——!!!”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蕴含着无尽痛苦与恐惧的哀嚎,从旋涡深处爆发出来,震得整个禹州废墟都在簌簌发抖!
天地开始剧烈地扭曲、崩塌!
粘稠如墨的枯寂之瘴疯狂倒卷,发出“滋滋”的声响……在纯净月华的照耀下,冰雪消融般迅速淡化、消散!
仅仅一指!
葬送一方天地、令镇魔司束手无策、逼得李春燕欲要搏命的天葬大恐怖——“万枯主”。
连同它带来的灭世枯寂,便在这一点微渺的月华之下,烟消云散!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禹州城外幸存的每一个人。
风停了,云散了,连劫后余生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镇魔司的人,无论是最底层的力士,还是那些见惯风浪的长老供奉,全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心脏,大脑一片空白。
李春燕站在原地,玄衣猎猎。
她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到极点的身影,看着那张在月华映衬下、褪去所有尘垢与麻木、只剩下冰冷神性的侧脸。
十年了……她终于再次见到了幽荧的力量。
不,
这比十年前更加恐怖。
更深不可测。
一指灭天葬!!
除了父亲,她还从未见过。
那干硬的粗面饼,褪色的草绳……这十年,幽荧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究竟……是谁?
月华光缓缓收敛。
幽荧周身那流转不息的神性光辉,渐渐黯淡下来,如同燃烧殆尽的星辰……她又变回了那个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女人。
镇魔司的所有人,依旧沉浸在那一指带来的、颠覆认知的绝对震撼与无边恐惧之中,无人敢上前,无人敢言语。
天地一片肃杀,唯有寒风呜咽,如泣如诉。
“幽荧!”
只有李春燕走过去,轻轻抱住那浑浑噩噩的瘦弱身影。
幽荧指关节发白,抓住李春燕的胳膊,抬头哭道:“孩子们,死了……全死了。”
“是我,害死了他们。”
李春燕娇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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