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司温却像是没听见这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摩挲着,声音有些沙哑地答非所问:“宫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一路回来,还顺利吗?”
孟皓清知道父亲心中有事,便压下担忧,点头应道:“都妥当了,陛下很是体恤,也算顺遂。”
孟司温沉默片刻,指尖的动作停了下来,那双往日里总是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蒙上一层雾霭,他喉结动了动,低声问道:“邵凯……他走的时候,遭罪了吗?”
孟皓清心头一紧,想起那惨烈的景象,却还是稳住声线,顿了顿才说道:“没!他走得很利落,一下就没了,没受什么苦。”
孟司温这才像是松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又追问道:“已经葬入皇陵了?他……他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邵叔临去前,还念叨着您,”孟皓清声音放轻了些:“他说,能和父亲同朝为官这么多年,是他这辈子的荣幸。”
孟司温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角已有些湿润。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苦涩:“呵……我竟然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敢去见。
若当年我俩没回来,就在风环带着家眷守着那片小天地养老,是不是他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这个老犊子,说好的退隐后一起守着一间小屋、两亩良田,喝喝小酒聊聊天,他怎么就先走了……”
话未说完,他便收了声,像是怕泄露更多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才话锋一转,语气沉了沉:“吴砚之,死了?”
“死了,”孟皓清点头:“是归尘道长和黎昭动手的。只是……他藏的那颗龙心,没能找到,不知道被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孟司温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吴砚之那老东西,最是老奸巨猾。龙心是他最后的筹码,怎会轻易让人得到?找不到也不奇怪,日后多留意便是。”
孟皓清应了声,又想起回宫时那些大臣的眼神,个个都带着几分试探与敬畏,便蹙眉问道:“不过……父亲,我这次回来,总觉得朝中大臣都格外小心翼翼的,说话做事都透着股拘谨,这是怎么了?”
孟司温端起那杯冷茶,却没喝,只是看着杯底的残叶,长长叹了口气:“哎!这拜你所赐啊,太子殿下跟你学的啊。
如今的手腕,可比从前强硬多了。
你在这些年那套铁腕手段,他学了个十足,对西北那些拥兵自重的人是死死咬着不放,半点不肯松口。
远在西北的那个李青,如今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何况是朝中这些大臣?依我看,他怕是快要即位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陛下私下找过我,说打算五年后便禅位给太子。
这五年,一是要把太子彻底扶起来,让他能镇住朝堂;二是要把你这个未来的相国也扶稳,让你能帮他稳住局面。
那些人精似的大臣,早就看透了风向,如今自然是赶着往你和太子这一派靠。至于真心假意,又有什么要紧?”
孟皓清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轻哼一声道:“李青私自操练新军,早就存了不臣之心。
从这事就能看出来,不把他那点野心彻底打下去,陛下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至于他日后是死是活……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西北再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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