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兄弟求你……”赵怀恩抬起头,眼底泛红,“这次炸山,你可得活着回来。我在山下等你,一定等你。”
孟皓清看着他,缓缓点头:“好。”
孟皓清将那只假龙脉手镯扣在腕上,冰凉的玉面贴着皮肤,却暖不了他此刻沉下去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出营帐,只觉浑身经脉像是被捆住的麻绳,每动一下都带着滞涩的沉重——没了内力流转,连寻常走路都成了煎熬,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发出闷响。
他转头看向帐边的赵怀恩,赵怀恩会意,足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形如夜猫般腾空而起,借着树影掩护翻了个身,转瞬便消失在浓密的树林里,只留下几片被带落的叶子悠悠飘下。
孟皓清背着手,与沈丘并肩往山上的道观走去。
山路崎岖,碎石硌得鞋底发疼,不过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他额头便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衣领。
从前身轻如燕的功夫早已成了泡影,如今这副寻常人的身子骨,竟让他尝到了从未有过的狼狈,连呼吸都渐渐粗重起来。
戌时末的山风带着凉意,吹得林间树叶沙沙作响。
孟皓清终于望见了道观的轮廓,那飞檐翘角在夜色里透着几分肃穆,檐下挂满的灯笼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他抬手用袖角擦了擦汗,又对着掌心哈了口气,慢慢平复着急促的呼吸,随后握紧了手中的铁扇,一步一步朝着道观大门走去。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庭院里的景象豁然映入眼帘。
吴砚之正席地而坐,面前的矮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鸡鸭鱼肉俱全,甚至还有一坛开封的烈酒,酒香混着菜香在晚风里飘散。
吴砚之抬眼看来,脸上堆着客套的笑意,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孟大人,久等了。”
孟皓清也不推辞,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铁扇在掌心轻轻敲着。
吴砚之上下打量他几眼,朗声赞道:“这应该是你我二人第一次见面吧?果然如传闻所说,孟大人气宇轩昂,名不虚传。”
沈丘顺势站到孟皓清身后,脊背挺得笔直,脸上不见半分局促,神色泰然自若,仿佛眼前的阵仗不过是寻常家宴。
孟皓清缓缓摇开铁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吴帅过奖了。您在沙场征战多年,如今依旧精神矍铄,才是真的宝刀未老。”
吴砚之被逗得哈哈大笑,拍了拍桌子:“哈哈哈,孟大人倒是会说话。蒋卯,给孟大人倒酒。”
站在一旁的蒋卯应声上前,手刚要碰到酒壶,却被孟皓清抬手拦住。
他眯着眼睛扫过蒋卯紧绷的侧脸,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我可不敢喝她倒的酒,免得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说罢,他目光一转,落在另一侧的董寅身上,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还是让他给我倒吧,毕竟我和董大人,也算是老熟人了。”
董寅闻言,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对这称呼极为抵触。
但吴砚之在一旁微微抬了抬手,手指朝酒壶的方向勾了勾,他终究还是按捺住火气,硬着头皮走上前,拿起酒壶往孟皓清面前的空杯里倒酒,酒液溅出几滴在桌面上,像是他压抑不住的怒气。
孟皓清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水滑过喉咙,带着辛辣的暖意。
他又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上山时积累的疲惫似乎在这片刻的安稳里渐渐消散。
等咽下口中的食物,他放下筷子,铁扇“啪”地一声合上,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来聊聊吧,吴帅,你我都清楚,我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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