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看着梅花开的鲜艳,心情也多了几分明媚。
“来人,取花瓶来。”长孙皇后吩咐着。
殿内的宫女赶紧取了一只素净的花瓶来,将太子殿下折下的梅枝好好整理,收拾好后,放在了靠在床边的桌案上。
“母亲这两日身体可轻松一些?”李承乾关切地问道:“儿特意让他们将今年新送到东宫的梨膏和枇杷膏都带来了。”
长孙皇后闻言,目光带着慈爱看着自己的长子。
“承乾有心了。”
“阿娘的承乾,真是长大了。”
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已经不再是那个躲在自己身边,目光怯怯的小孩子了。
心中欣慰,但也有几分心疼。
孩子逐渐长大,变得强大,不再依托父母,这也说明,这个过程中,孩子要吃上许多苦头的。
但是皇家的孩子,若是不经历这些,尤其是承乾还是太子。
便是心疼,也只能自己在心里偷偷的心疼。
“这几日,太医署的人隔三差五的就过来诊平安脉,说比起往年冬日来,阿娘的身子好许多了。”
“这两年,一直都在小心调养,还是有成效的。”
听到母亲这般说,李承乾也放心许多。
“到了冬日,母亲的身子弱,还是要多注意一些的,屋子里的炭火不要吝啬,一定要注意保暖。”
“不过,炭火总归还是让人有些担忧,若是立政殿能重新收拾一番就好了,王叔家中的地龙,儿觉得很是不错。”
“哪怕没有地龙,盘个炕,冬日里都是暖呼呼的。”
长孙皇后笑了笑。
“这立政殿,岂能随意动的?”
整个太极宫,都知道居住起来不是那么的舒适。
但是太极宫就是太极宫,是至高无上的象征。
没有住进来的时候,想着要住进来,既然住进来了,哪怕是不舒适,也不能多说什么了。
“既然不能动,不妨在宫中重新修一处宫殿,专门给母亲用来过冬。”李承乾说道。
母亲的身体,好像自己有记忆开始,冬日里就不比其他时候,那时候自己在母亲身边,与母亲同住,冬日里听的最多的,便是母亲的咳嗽声。
不过,近来,倒也真的好许多。
从自己进来到现在,没有再听到母亲咳嗽了。
而且,观母亲面色红润,气血调养的比较足了。
“承乾,母亲知道你有孝心,但是宫中吃穿用度,也是有定数的,如今虽然宫中比以前富裕一些,可是你阿耶是皇帝,在朝堂上办事,还是要用钱的。”
长孙皇后管着后宫,就算是内帑富裕,也不敢大手大脚的花费。
万一哪天用的上呢?
攒钱总是对的。
“况且,宫中也不能因为我一人,而大兴土木。”长孙皇后说道:“不然传出去,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呢。”
李承乾微微摇头。
“母亲是皇后,况且,这太极宫中,住着本就不舒适,修个宫殿又如何?”李承乾叹息一声:“又没花朝廷的钱。”
看来,如果想要给母亲在宫中修个过冬住的地方,不能花朝廷的钱,也不能动内帑。
内帑,母亲守着呢,她不松口,自己也没办法。
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东宫.......回去算算东宫的花销,看看能省下多少钱。
长孙皇后莞尔一笑。
“阿娘在这里住着,一切安好。”
李承乾在另一侧榻上坐下,发现榻边小几还摊着本佛经,墨迹尚新。
“母亲又在抄经?太医不是说...“
“不过是消遣罢了。“长孙皇后轻轻打断他:“况且,最近朝廷因为佛寺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你阿耶因此而忧心,起初,你也参与在里头,还有你王叔。”
“许多佛寺虽然借着一些由头,藏污纳垢,但是也并非全都如此。”
“阿娘在宫中闲暇的时候,抄些佛经,也算是为你们祈福了。”
李承乾垂眸。
“母亲,大云寺的案子,查到现在,您都不知道他们有多过分.......”
长孙皇后眸光温柔。
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通过这件事,也是看到了一些.......平日里被掩藏在深处的肮脏。
只是,这些都是他身为太子,必须要经历的。
“儿虽然没有亲眼去现场看过,但是这件案子,诸多卷宗,名册,账目,儿都看过。”
李承乾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佛经边缘,纸张沙沙作响。窗外雪光映进来,将经卷上“众生皆苦“四个字照得忽明忽暗。
“只是从卷宗中,便能窥得,那些被害的男女,该是有何等的凄惨。”
“这案子里,牵扯了一些勋贵,便是案情明朗,证据确凿,却还是有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想要庇护那些人。”李承乾的声音低沉,像雪压在枝头般的沉。
“傻孩子。“皇后忽然伸手抚平他蹙起的眉头,袖间淡淡的沉水香萦绕在两人之间。
“你与你阿耶,还有你王叔,如今在做的,不就是在为受害者沉冤昭雪吗?”
“这件事,阿娘从你阿耶那里听说了一些,对于这件事,你阿耶态度强硬,你王叔更不可能放过那帮宵小。”
“你阿翁的佩剑,都已经到了你王叔的手里。”
“所以,不要担忧,恶人,会得到应有的报应,老天爷,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世上潇洒。”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案子被彻查,有罪之人被定罪,这不就是报应来了吗?”
“可是那些人.......”李承乾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眼神里带着几分悲悯,也带着几分对那些为恶之人的愤恨。
长孙皇后却轻轻笑了。
“你看你带来的红梅,开的多好。”
“同样都是梅花,长在佛寺里的便脏了,长在宫里的,就干净了吗?”
“承乾,你不是普通人,你是太子,所以,对于一件事,最大的忌讳就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去断定他是如何如何,或许有时候,情绪上来了,看什么都是糟糕的,心情好了,看什么都是好的。”
“你的阿耶,再愤怒,也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定了卢献的罪之后,就将整个卢家抄没。”
“是也不是?”
李承乾点头。
是。
“上次你和青雀来,见雉奴玩耍的玩具,你们应该已经明白了一些。”
李承乾继续点头。
是的,朝廷还需要人办事。
世家,勋贵,官员,他们的肆无忌惮,便是建立在他们在朝中的根基深厚,枝繁叶茂的基础上。
相互之间,扯不清的关系。
腐肉可以剔除,但是不能为了剔除那一块腐肉,便直接斩断整条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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