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弘农看了又看,不肯承认自己的决策有误。他道:“不管怎么说,主要是写这文章的人水平不够。除了满纸空话,并无一点真材实料,清汤寡水叫人不喜。”
翁弘济暗道:这种文章有人肯给你写就已经不错了,你还要人写出花来么?再者说,咱们给的润笔还没《曲苑杂谭》给的一半多,上哪找文笔好的读书人来写?
他虽然打听到了《曲苑杂谭》的润笔费——这不是秘密,在小圈子里早就是公开的标准了。不过他却不知道《曲苑杂谭》上真正有诱导性的社论,都是找的特约撰稿人。上至王世贞,下至县衙的书办、精通诉讼的讼师,就连华亭知县的师爷李文明都经常投稿。
这些人都是在自身领域有经验有思考的专业人士。写出来的东西当然不是门外汉泛泛而谈。尤其是稿子交到了报社之后,还有吴承恩这么个高人坐镇把关。他科举时文做得一般,但是明嘲暗讽、弦外之音、掺杂私货这套东西玩得极溜——《西游记》被很多人贴上“讽刺小说”的标签,并非无因。有他把关,舆论的引导根本不用徐元佐费心。
“咱们这在文章上,还是得多多下点本钱。”翁弘农道:“无论如何也得出师大捷。把徐元佐的势打掉。上面那些老爷不是傻子,等他们发现咱们这儿能隔空喊话,自然会组织清客文主帮着写稿子了。”
“徐元佐那点微未声望,怕是不会引起老爷们的在意吧?”翁弘济有些犹豫道。
翁弘农道:“要打就打他的靠山,徐阶徐华亭!”
翁弘济两腿有些发软,就像是在万丈深渊的边沿,略一低头就头晕目眩,仿佛要跌下去一般。
“徐华亭……有些过了吧?”翁弘济虽然并不尊重那个致仕回乡的老阁老,但是腹诽归腹诽,最多私下里骂骂过过嘴瘾,要是白纸黑字去跟人打嘴仗,这貌似还是有些吓人。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是江南士林领袖之一啊。
“不要点名道姓便是了。”翁弘农道:“咱们只说士行的事。徐家在华亭名声如何?”
“呃……很好。”翁弘济道:“他家开了书院,凡是里面的读书人,每日都有茶点招待。徐华亭还为他们请来江南大儒讲授课业,哄得那帮穷酸子将他视作再生父母一般。他家还捐了好多地出来,赈济穷困,修桥铺路,接纳流民,在松江府的名声真是没得说。”
翁弘农斜眼看了看翁弘济,心中盘算了一阵,道:“他家哪里来这么多银子?还不是贩布所得?这分明就是与民争利啊!”
“他又不是官家,本来就是民啊。”翁弘济暗道:要是这也成了罪状,咱们家怎么办?
翁弘农一想也是,强词夺理道:“但他是士林领袖!身为士子。舍本逐末,不事生产,整日以投机牟利,这岂不是败坏士行?”
翁弘济一愣:“有道理啊!他不是读书人么?读书人不好好种地读书。干嘛要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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