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道:“此事涉及海贸。朝中亦有人提及,月港开海有利太仓,有利民生。该当仿效宋元,在福州宁波等沿海诸府设立市舶司。敬琏以为如何?”
徐元佐心中打了腹稿,道:“恩相。此事固然好,但不急于一时。”
“哦?”
“设市舶司收海商之税,的确能够增益太仓。而沿海百姓转运商货,贩卖柴米,自然也能改善衣食,以此谋生。只是市舶一开,漕运怎办?海运快捷省费,从地方官到纳粮户。谁不想走海运呢?到时候运河沿岸十二万运军如何安置?”徐元佐道。
张居正微微颌首:难怪你要先跟我说东北海外有金沙金矿,这是叫我把人安置到边塞海外去啊
徐元佐继续道:“更何况若是开市舶司,该置于户部?都司?大内?锦衣?年有万金之利,想来必有争执。如今朝局未定。恩相何必亟亟定策。”
张居正道:“看来你是不建议开市舶司的了。”
徐元佐笑道:“小子以为末业亦可兴国,当然愿意看见太仓丰盈。不过广开市舶,还是操之过急。不如先完善月港,再议其他。”
张居正结束了这个话题,又问道:“海刚峰在江南清丈田亩,推行一条鞭法。民间议论如何?”
徐元佐迟疑了一下,道:“太祖高皇帝不许生员议政,小子故而不敢参与民间议论。仅仅过耳所闻,百姓还是觉得此法虽妙,却太过繁琐。”
“繁琐?”张居正皱了皱眉。
“农家要将米粮丝布卖出去,如此才有了银子。用银子完税,却又有成色之别,要算加耗。大部分地方倒是平安过去了,有些地方之人锱铢必较,故而常惹出争闹的局面。”徐元佐道。
这话里三分事实七分粉饰。小民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岂能跟税吏耍大方?自然是要锱铢必较的而这造成的后果却不单单是争闹,有些时候还要暴力抗税呢仁寿堂为什么能挣包揽税赋的银子?正是因为仁寿堂足够暴力,不怕别人抗税罢了。
张居正叹声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徐元佐小心斟酌了一下,道:“恩相,江南闽粤是有银子的地方。小子见识少,就是不知道山陕等地用什么完税?”
张居正自然也头痛过这个问题,但是国家法令必须大一统。现在南北两之间颇有出入,那就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先顾着南边这头。无他,江南承担了国家七成的赋税,当然更加重要。
“小子失言了。”徐元佐见张居正沉默不语,果断致歉。
张居正也没怪他,又问道:“恩相身子可还好?”说罢他发现了笑点:徐元佐叫他恩相,他叫徐阶恩相,真有意思……于是在徐元佐的惊讶不解中。自顾自先笑了起来。
徐元佐道:“承蒙皇恩浩荡,大父身体硬朗康健,不过家中却有些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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