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小瞧徐敬琏了,这一手围魏救赵真是漂亮得很呐!”翁笾喝了一口汤,浑身瘫软一般靠在椅背上。他很难想象,当日那个寻求合作,甘愿为他副手的少年。竟然真的能给他带来些许寒意。
徐元佐将矛头直接指向蔡国熙,毫无顾忌地与苏州官场撕破脸,看起来很鲁莽,但是想想他已经是海瑞的人了。那么多操着松江口音的账房先生,四处找苏州商贾的麻烦,撕破脸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对徐元佐而言,被蔡国熙仇视并没有实际损失,但是却让翁笾的祸水东引妙计变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蔡国熙原本看在吴太监的面子上,对他还算客气。现在两边也是断了缘分,生份得厉害。
这耳光真是打得啪啪作响,要叫外人看来,恐怕脸都打肿了。翁笾能够坐在此处从容喝茶喝汤吃鱼,果然不愧是久经战阵的商场老将。
周围站了一圈翁氏子侄,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接话。
翁弘济的脑袋垂得尤其低。他上回完成了任务,回到族中便大肆宣扬:松江徐敬琏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并没有什么能耐。甚至还有些胆小,不敢单独见人。
因为这些言论,翁氏对徐元佐的看法就是个官三代,肯定是个仗着徐阶的身份在外横行无忌的愣头青。
翁笾对此并不相信,私下教育过自己的儿子们:别管他是什么身份,能够小小年纪出来做事,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尤其不能轻看。
即便如此,当日翁笾要亲自去会一会徐元佐,还是引来了许多非议,认为太过给徐元佐面子。
现如今呢,这个“愣头青”只是叫人四处散播了一些谣言,就借力打力地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既博得了好名声,也离间了东山苏商与官府的关系,尤其将翁老先生自觉无懈可击的顺水推舟变成了笑话。
这个时候,如果说敌人太狡猾,无疑是说翁老爷子不够聪明;如果说敌人运气好,无疑是在笑话老爷子倒霉,喝凉水也塞牙。最好的应对就是什么都不说,希望这件事就此结束。
“不过啊,徐敬琏终究还是年轻,哈哈哈。”翁笾推开汤碗,长身而起。他脚下的楼船如同6地一般,大得让人无法感觉到湖水的波动。
翁少山走到窗边,推开木格皮纸的窗户,望了一会外面水汽弥漫的湖面,扭头对子弟们道:“商场一如战场,一时手软便可能酿成大祸。徐敬琏破了老夫的计策,正是回手一击的最佳时机,可惜啊,他终究还是太过稚嫩了。”
翁弘济微微抬起了头,现自己的堂兄正看着自己。这位堂兄自然是翁少山的儿子,他为了保证自己不在父亲面前丢脸,一般没把握的蠢问题都叫堂兄弟们问。
翁弘济不能违背这位堂兄的意愿,只好无奈问道:“伯父,我东山翁氏终究是苏州望族,他就算想回击咱们,又如何能做到呢?”
徐阶终究只是个致仕的辅。别说致仕之后,就算他当国之时,要对苏州这个进士生产基地进行干预也得好好掂量一下。事实上强调苏松一体。江南互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南方士子才是徐阶最合适的战略方针。
翁笾看着侄儿直笑,道:“他的确是罕见的少年天才不假,寻常人的确很少能够一眼洞穿。并从蔡国熙身上下手。然而他既然知道自己散播谣言能够奏效,为何没有伏下后手?若是我来做这事,就会在苏州府不准灾民南下松江之前,早早伏下一句:苏州府必以灾民为忌器,讨要赈济。而全不以人命为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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