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倭寇作乱的时代,福建广东有许多黑船厂。汪直、徐海等人坐拥上万条大小战船,基本都是靠这些黑船厂建造的。因为官营船厂肩负任务日重,匠户厢民逃亡边日胜一日,黑船厂的技术能力也就更强。
十多年没有大海战可打,造船业不景气。黑船厂基本倒闭。不过凡事总有例外,说不定就有一两家活下来了呢。再不济还可以收买卫所的战船。总有办法可想。
康家既然是合伙人,自然要承担起更艰巨的任务。
徐元佐知道这种事不是银子能够搞定的,所以也只能寄希望于康家的人脉关系。相比船的问题,买通言官支持海运反倒简单了——只需要砸银子,许以好处就行了。
走了一趟上海之后,徐元佐非但没有放下心。反倒满心忧虑。就连棋妙都意识到了徐元佐的反常,不敢再开玩笑。
回到唐行之后,节日的气氛已经很浓郁了。
程宰建议仁寿堂拿出一笔银子来,挨家挨户发点喜钱,采买人心。这个方法多少能够挽回征税时候的暴戾形象。因为更多的人其实不用纳税,拿了喜钱起码不会站到仁寿堂对面去。
“不要挨家挨户发,没意义。”徐元佐难得板着脸说话,吓得程宰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徐元佐又道:“只发蒙学社学的学生,每人发五十文。”
只有读书识字的人才有舆论权利,而且社学毕业的人可能进入经济学院,成为自己人,理应厚待。若是因此而兴起民间的求学热,那就是一石三鸟的好事了。
程宰很快也能想明白,去各社学发钱。
学生既然要领钱,那就得留个名,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此一来一去,唐行镇里镇外的读书人档案也就成型了。
老天爷似乎是要故意与徐元佐作对,就在他打听谁家有船可以购买的时候,又传来了苏州翁家大肆买船的消息。翁家打算在隆庆四年来一次大手笔,直接垄断淮北的棉布市场。要靠大量的货物倾销打压竞争对手,那么对于货船自然有不小的需求。
买家越多,卖家越有抬价空间,有些人家甚至对徐元佐派去的人避而不见,坐等涨价。
这则消息是顾水生带回来的。他今年拿到了五十两的年终奖,恨不得把命都卖给徐家哥哥。接到徐元佐买船的指示之后,顾水生立刻动身跑了一趟刘家港。那里是郑和下西洋的始发港,也有船厂,至今仍有许多船户聚居。
这种官营船厂整日里半死不活,有什么卖什么,若是真有船,肯定也能私卖出来。可惜他们是真没船,倒是有不少人毛遂自荐,想找个活路。
顾水生知道佐哥儿重视人力,便将这些人的名姓地址一一作册。在自己权限范围里花了一笔银子,纯粹收买人心,并未有任何条件。等回到唐行之后,这册子便交给陆大有,方便日后招人。
他自己却连夜赶到徐元佐家里,报告苏州打探来的要紧消息。
“佐哥儿。我在苏州打听得一个消息,是转了三手传来的,泄露的源头是西山许家。”顾水生在徐元佐书房里,刚一坐定就亟不可待道:“我私下又去验证了一番,发现确有其事。”
徐元佐叫棋妙出去,亲自给顾水生倒了杯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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