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家，您总是先想到别人，而忽略了自己。”老仓感慨。

钱满粮提了酒坛，为老仓斟酒，慌的老仓忙欠起身来，待钱满粮斟好酒后，才又坐回椅上。

“都是满粮份内之事，也尽量去做好。因此，从未想过自己的得失！”

“钱管家，周老爷有您辅助，实乃幸事！”

“老爷待满粮不薄，何况老爷是满粮的姨父，满粮无论如何也要拼尽全力护山庄与老爷周全。”钱满粮话意真切，让老仓愈发地敬重钱满粮。

“来，仓爷！别光说满粮，满粮所做一切都是职责所在。”钱满粮举杯，与老仓再饮一盅，道:“仓爷，如今您功力早已恢复，已如从前一般，是个一等一的武林高手。您老当益壮，可有想过再娶妻续弦，开枝散叶，能使仓家血脉延续下去。”

钱满粮突然提起此事，老仓着实从未想过。一来自己与亡妻伉俪情深，无人能取代亡妻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二来老仓始终走不出幼子惨死的事实，根本无他念。

老仓轻叹一声，忧伤溢满眼眶，喉里哽咽:“就当仓某对不起祖宗……”

“仓爷！您可有想过？尊夫人与小公子已过世多年，若尊夫人泉下有知，也定不想仓爷这般自苦，定也希望仓爷能重新再来，续弦生子。说不定，小公子会重新投胎到仓家，还做仓家的子孙！”钱满粮规劝道。

老仓的手指紧紧攥住酒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酒水在盅中微微晃动，倒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钱满粮这番话如同一把钝刀，缓缓划开他刻意尘封的伤口，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痛苦记忆，裹挟着思念与悔恨瞬间奔涌而出。

良久，老仓放下酒盅，抬手擦拭眼角的湿润，声音沙哑：“钱管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老仓顿了顿，望向窗外斑驳的树影:“我与拙荆自小相识，她温柔贤淑，待我更是情深义重。”

老仓的声音渐渐哽咽:“小犬在拙荆面前惨死，拙荆哭到眼睛流血，之后更是羞愤头撞桌角含恨而死。我怎能……怎能在心里给别人腾出位置？”

钱满粮轻轻拍了拍老仓的肩膀，沉默片刻才道：“仓爷对夫人和小公子的深情，满粮敬佩。但生死有命，夫人在天之灵，想必更不愿见仓爷您孤苦伶仃。您看这山庄，四季更迭，草木枯荣后又能重生。人生也是如此，或许新的缘分，会带来新的希望。”

老仓苦笑着摇头，正欲反驳，却见钱满粮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打开，里面竟是半块玉佩，温润的玉色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钱满粮将玉佩推到老仓面前:“仓爷，您看这玉佩。这是之前满粮在集市上闲逛时，见一老妇摆摊卖旧物，这玉佩虽缺了半块，却与您常年贴身佩戴的那半块纹路相合。”

老仓猛地瞪大双眼，颤抖着伸手拿起玉佩，与自己怀中的半块拼合。严丝合缝间，龙凤呈祥的图案完整显现，那是当年老仓与妻子成亲时的定情之物。“这……这怎么可能？”老仓声音发颤，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钱满粮目光诚恳：“仓爷，这或许就是天意。残缺的玉佩能重逢，是否也在暗示，有些遗憾，还有弥补的可能？”屋内陷入长久的寂静，唯有烛火轻摇，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出细碎的光。

良久，老仓仰头饮尽杯中残酒，酒盅磕在木桌上，发出清越声响。老仓喉头滚动两下，起身对着钱满粮深深一揖，白发在烛火下微微颤动：“钱管家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仓某愿听劝。只是我这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不知可有女子不嫌弃肯与仓某共渡残生！”

钱满粮也站起身来，伸手托住老仓胳膊，掌心触到对方嶙峋的骨骼，心中微酸。钱满粮笑着拍了拍老仓手背:“仓爷，此事交由满粮来办，仓爷静侯佳音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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