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藤影筛风。
倭国平安京,五月中旬的暑气,白日里蒸腾如沸,入夜后,却也渐渐被海风吹散,显出几分清凉意思。
皇宫深处,花咲殿静卧于重重花木掩映之中,白日里灼灼其华的樱花早已凋尽,唯余枝叶森森,在月色下投下斑驳陆离的暗影。
夜风徐来,穿廊过户,拂动殿外垂挂的浅葱色纱幔,那纱幔薄如蝉翼,轻盈飘举,如烟似雾,摇曳间偶有月光漏入,在打磨得光可鉴人的桧木地板上,投下瞬息万变、恍若流水的光痕。
殿内陈设,倒有几分倭人的素洁意味,并无过多金玉堆砌,矮几、坐席、屏风,皆以温润木色为主,线条简洁。唯有一侧墙上悬着的一柄连鞘古刀,形制朴拙,锋锐内敛,隐隐透出沙场之气,为这清雅所在,平添了几分刚硬沉凝的底色。
正是杨渝的佩刀“握金钗”,权作镇殿之物。
殿中烛火并不甚明,只几点素白纱灯,散着朦胧柔和的光晕。杨炯步入殿内,脚步放得极轻,唯恐惊扰。
目光流转,越过轻拂的纱幔,便见那临窗的矮几旁,杨渝凭几而坐,正凝神看着手中一卷文书。
她换了一身月白素绫中衣,外罩一件质地柔软、颜色淡雅的松花绿羽织,腰间丝绦松松挽就,显是图个自在舒适。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亦未挽成惯常的将军高髻,只随意用一根碧玉簪子松松挽了半髻,余下青丝如瀑,柔顺地披拂在肩背之上,更衬得脖颈修长,肌肤在烛光下莹润如新剥的莲子。
因是半倚半坐,那宽松的羽织下摆自然滑落,露出一双赤着的玉足,以及一段令人心旌摇曳的小腿,直至膝弯。
那腿形丰腴修长,线条流畅紧致,饱蕴着力量之美,偏生肤色又欺霜赛雪,在幽暗光线下,竟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莹然生辉。
杨渝微微蹙着眉,神情专注,一手支颐,一手执着那卷薄薄的情报,烛火在她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威严尽敛,唯余一派温婉沉静,偏又因那不经意间流露的腿足风光,揉杂入一丝惊心动魄的慵懒与魅惑。
杨炯立在门边,看得心头一热,那战场上杀伐决断的锐气,此刻尽数化作了绕指柔肠。
他轻咳一声,走了过去,挨着杨渝身旁的茵席坐下,语带关切,又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夜这般深了,怎地还不歇息?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可还当自己是那提刀纵马、不知疲倦的神符卫大将军么?”
杨渝闻声,并未立刻抬头,只将手中那卷薄薄的情报信笺轻轻搁在矮几上。她这才缓缓转过脸来,一双明眸在烛光映照下,眼波流转间似笑非笑,斜斜睨了杨炯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嗔怪,几分了然,更有一丝只在他面前才有的、慵懒的妩媚。
杨渝也不答话,只是将身子更往柔软的靠垫里陷了陷,随即,竟是将那双修长丰腴、莹白如玉的长腿,轻轻一抬,径直搁在了杨炯并拢的膝头之上。
腿肚的弧线饱满而富有弹性,紧贴着杨炯的衣袍,带着温热的体温。她一手随意地扶着矮几边沿,姿态舒展得如同休憩的豹,樱唇微启,声音带着点沙哑的慵懒,抱怨道:
“都怨你!原以为习武之人筋骨强健,哪曾想怀了这个小冤家,竟比在千军万马里冲杀还磨人。白日里站得久了些,这两条腿便酸胀得厉害,骨头缝里都透着乏。”
那抱怨的口吻,倒像是在撒娇。
杨炯只觉膝上一沉,温软滑腻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心神不由得一荡。目光不由自主地便顺着那搁在自己腿上的玉腿看去。
但见那小腿肚线条饱满流畅,肌肤细腻得不见一丝瑕疵,因常年习武而蕴含的力量感,并未被这孕中的慵懒完全掩盖,反而形成一种奇异的、健康而充满生命力的美感。
烛火的光晕在她光滑的肌肤上跳跃,勾勒出柔和的阴影,从圆润的脚踝,到匀称的足弓,直至那微微蜷起的、如珍珠般圆润可爱的足趾,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杨炯心头那点被杨渝撩拨起的涟漪,顿时化作一片怜惜的暖流。他苦笑一声,也不多言,伸出双手,一手稳稳托住她纤细的足踝,另一只手则力道适中地覆上那微感酸胀的小腿肚,指腹带着薄茧,却极尽温柔地揉按起来,手法竟是颇为熟稔。
杨渝鼻息间逸出一声极轻、极满足的喟叹,如同慵懒的猫儿。她微微阖上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紧绷的身体随着杨炯恰到好处的揉按,一点点舒展开来。
杨渝享受着这独属于她的体贴,足尖无意识地在杨炯掌心轻轻蹭了蹭,肌肤相触,带来一阵微妙的酥麻。
半晌,杨渝才重新睁开眼,眸中慵懒未退,却已凝聚起惯常的锐利与思虑。
她目光扫过矮几上那封情报,声音沉静下来,道:“方才一寸金那边加急送来的密报。杨妙妙与那橘桔梗,果然还在传递消息。幸而你早有防备,将她们看得死死的。只是……”
她眉头微蹙,指尖在矮几上轻轻一点,“那些截获的密信,用的皆是些古怪的切口和暗语,一时半刻难以破解全貌。不过,以我揣度李淑与李漟的心性手段,她们耗费心力布下这美人局,绝不会仅仅为了在你枕边吹吹风,或是寻个机会行刺那般简单。
她们既然千方百计想要拖住你的脚步,将你绊在倭国不得归返长安,那必然是在此地,在你我眼皮子底下,还埋着更深的引线,只待时机一到,便要引爆!”
杨炯正专心致志地为她揉捏着小腿肚,感受着那丰腴肌理下蕴藏的惊人力量与此刻的柔软温顺,闻言手上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滞。
他抬起头,迎上杨渝那双洞悉世事的明眸,心头那点旖旎瞬间被沉甸甸的思虑取代,指下的力道不自觉地又放缓了些,回应道:
“想拖住我?在倭国掀起叛乱?让我分身乏术?还是釜底抽薪,毁了咱们泊在宫津湾的战船,断了归路?可这两项谈何容易!”
杨炯微微摇头,带着一丝掌控局势的自信与此刻的困惑,“倭国大局已定,几大实力外藩皆已递上降表,余下宵小,根本掀不起风浪。宫津湾如今牢牢握在咱们手中,李宝的水师日夜巡弋,安仲夫更是隔三差五便亲自带人查验航线、清点船只,戒备森严如同铁桶。她们两个谍子,纵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在这已成定局的棋盘上,翻出什么惊天的浪花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我原想着,待道月前辈为王修配好药浴,解了她身上那要命的余毒,亲眼见她无碍,咱们便即刻启程归家!这倭国的烂摊子,以王修的能力,并不需咱们多费心。”
杨渝听他说完,那双搁在他膝上的长腿,轻轻挪动了一下,寻了个更为舒适熨帖的位置。丰腴的腿肚微微侧转,细腻的肌肤不经意间与他掌心贴得更紧。
她眉心却蹙得更深,担忧道:“道月前辈前日才言明,那药浴所需几味倭地特有的辅药尚需五日才能配齐。五天,变数太多,夜长梦多啊。”
杨渝轻叹一声,满是沉重,“你当知晓,纵使我与天波府已近乎决裂,可那终究是我的出身之地。它如今,依旧是李淑手中最锋利也最沉重的一柄剑。我担心以我娘那个性子,为了将我弟弟从北疆那个苦寒凶险之地接回长安,重掌杨家权柄,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李淑只需抛出这根骨头,她怕是连祖宗基业都能赌上。到那时,天波府怕是要万劫不复!”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刀锋般的寒意,“我必须尽早回去!只要我杨渝一日尚在,神策卫那帮家伙就不敢轻举妄动,杨家那些族老叔伯们,在倒向李淑之前,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我这‘忤逆女’的分量!”
那“忤逆女”三字,她说得极重,带着自嘲,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杨炯指下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掌心覆在她温热的腿侧,抬眼对上杨渝那双坚毅却又隐含忧色的眸子,他深知杨渝所言非虚。
天波府杨家,这棵盘根错节、在军中威望深重的擎天大树,其内部的倾轧与对权力的渴望,早已不是秘密。
杨渝的母亲,那位执拗而偏心的老夫人,为了扶植幼子,不惜逼走长女,甚至夺了神符卫兵权。这些往事,如同烙印,刻在杨渝心上,也刻在杨炯的记忆里。
杨渝此刻的担忧,绝非杞人忧天。
思及此处,杨炯下意识地将杨渝的腿抱得更紧了些,压低声音道:“不如这样?我寻一个心腹死士,假扮成我,大张旗鼓地留在倭国,继续‘督战’、‘养伤’,迷惑她们视线。我则改换装束,轻车简从,由海路秘密潜回长安?”
杨渝闻言,那搁在他膝上的玉足,足尖几不可察地轻轻一勾,丰腴的腿侧线条因这动作而微微绷紧,轻轻摇头:“不行!太过凶险!”
她声音斩钉截铁,分析道,“其一,长安如今是龙潭虎穴,危机四伏,你不带精锐亲兵回去,孤身一人,万一路上稍有差池,落入李淑或李漟的暗网之中,那便是万劫不复!
其二,叶子、我、梧桐,还有白糯,都必须跟你一同回去!尤其是白糯,梧桐已将她的事告知于我。此事太过蹊跷,背后恐牵涉极深,必须尽快查明!
其三,也是至为关键的一点,此番随你东征倭国的,皆是麟嘉卫的精锐将官,是你立足朝堂、震慑四方的根本力量。你不将他们带在身边,回到长安,如何能迅速掌控局面,协调各方军力?如何能压服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之徒?靠你一张嘴皮子吗?臭弟弟!”
最后三个字,带着姐姐特有的训诫口吻,却又在严厉中透着一丝亲昵。
“难道我们真就被李淑和李漟困在这倭岛动弹不得?” 杨炯心头一阵烦闷,一股无名火起,手上按摩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在她那丰腴紧致的小腿肚上捏了一把,气闷地低吼出声。
“哎哟!” 杨渝被他这突然加重的力道捏得轻呼一声,没好气地飞了他一个白眼。
那白眼亦是风情万种,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她非但没有将腿收回,反而就势将双腿优雅地交叠起来,那姿势使得上方的腿更显修长,足弓的弧度在烛光下优美如新月。
她唇角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冷笑,安慰道:“慌什么?我几时说过要坐以待毙了?” 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我已密令毛罡暗中整备船队兵马!后日卯时三刻,咱们就回京。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李淑李漟想在倭国拖住我们?我偏要抢在她们引爆那所谓‘后手’之前,劈开风浪,直抵长安!我倒要看看,她们仓促之间,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至于杨妙妙和橘桔梗……”
她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道,“一并带上船!牢牢看管!放在眼皮子底下,我倒要看看,她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也省得留在倭国,成了祸乱的引子。”
“哈!” 杨炯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心中那点烦闷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被“戏弄”后的哭笑不得。
他手上动作停下,故意板起脸,没好气地瞪着她:“好啊!合着你杨大将军早就胸有成竹,连拔营的日子都定好了!那方才还装模作样地问我作甚?逗我玩呢?”
那语气,活像个被姐姐耍了、气鼓鼓的少年郎。
杨渝见他这模样,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如同春水破冰,潋滟生辉。她忽地伸出双臂,揽住了杨炯的脖颈,微微用力,将他拉近。
两人鼻尖几乎相触,气息可闻。
杨渝望着他那双故作生气实则亮晶晶的眸子,四目相对,红唇弯起一个狡黠又温柔的弧度,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哄人的甜腻:“哎呀,我的好弟弟生气啦?姐姐这不是怕你担心王修的余毒嘛!你重情重义,非要亲眼看着她解毒才安心,这份心意姐姐岂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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