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皇帝的反应,他知道皇帝听明白了。
他比八年多以前,更加成熟、更加沉稳、更加敏锐。
被朱厚熜亲自扶起来后,他开怀笑了笑对其他人说道:“大家伙回了乡,办办学,好好养着身子。晚一天入土,就能多看一眼大明会兴盛到什么模样。”
“太傅说得极是!”
养心殿内因为杨廷和刚才冒然请立太子带来的紧张气氛渐渐消退,重新回复欢声笑语。
在他们离开后,朱厚熜来到了乾清宫,朱载墌已经睡熟,孙茗又有身孕在身。
这一年不像去年一直要筹备宣大战事,朱厚熜更轻松一些。后宫之中,包括孙茗在内,今年一共三人有孕在身,其中端嫔、安嫔更是开年后就要临盆。
杨廷和请立太子,也是在提醒朱厚熜考虑后宫之中一定会有的波澜。
朱厚熜与孙茗说了一会话,就去了静嫔张晴荷那边。
张晴荷给他生的女儿也已经睡熟,朱厚熜在张晴荷的床上一番受用成为贤者之后,不由得继续静静出神地想着将来的事。
以他所知的历史知识和如今积淀下来的政治素养,自然很清楚杨廷和所提醒的是怎样一个腥风血雨的可能。
没有什么人是心甘情愿交出权力的,按自己现在的思路搞下去,等到大明初具了工商业基础之后,就要由他的子孙来面对新阶层向权力伸出的手。
那是他朱厚熜的子孙,就像刚才这样,真实又亲密地,在这个世界诞下的子孙。
朱厚熜轻叹一声:恐怕这才是比什么俺答更难解决的问题。
张晴荷柔柔地问了一句:“陛下心里有不痛快的事?可是妾身服侍不周?”
“没有,你是极好的。”朱厚熜回过神来,轻轻吻了吻她,然后看着她只是二十岁出头、姣好又熟透的面容气韵。
对张晴荷来说,后宫之中母以子为贵。她生下的是女儿,多年后在宫里自然会越过越难。
看,现在就有了外族进献年轻美貌的女子,朱厚熜又才二十出头。等他四五十岁了,宫里大概仍旧有源源不断的十八岁吧?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又会有多少子女?
以国为重,以大明和华夏的未来为重,他应该对自己的欲望、亲情都克制。那样的话,对他和他的女人、子女来说,又是一种残忍。
矛盾果然是全面存在啊。
夜越来越深,朱厚熜一直难眠。
直到他想通了一件事:历史潮流浩浩汤汤,许多事是避免不了的。
也许他的子孙,也需要一本新的祖训了。
把这件事情的解决,寄希望于教育吧。
……
十二月初一,朔日。
清晨天还没亮,张孚敬早早地就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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