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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李追远从楼上走了下来,就这会儿功夫,黑暗就已漫上了坝子,逼近客厅大门。
小黑站在门口,对着李追远吐着舌头、哈着气,身后那条没有毛且断了半截的尾巴,摇得很是起劲。
它此时的模样,深刻说明,它能回到这里,得有多不容易。
小黑将脑袋凑过来,想求一下摸摸,李追远将手避开。
它脑袋上血肉模糊,稍微用点力的触碰,都可能撕粘走一大片血肉。
这里虽然是虚假的「世界」,但痛感是真实的,伤害也是。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的。」
李追远将牵引绳捡起,握在手中。
小黑转过身,将身后的少年,带入这片黑暗。
二楼,房间。
明明一眼就能瞧出来,但柳玉梅还是将掌心放在了灯芯上方,似乎还有那么一点余温,却又像是自己的掌温。
老太太现在内心很复杂,一股小远已经彻底死亡的情绪洪流,近乎抵在了胸口;之所以还能拦住,是因为自己孙女,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阿璃现在,还在专心打磨着那把变钝的刻刀。
柳玉梅只能相信,阿璃知道小远的一些秘密,故而笃定小远肯定能复苏。
要不然,她会疯的!
当然,如果老太太知道,自己孙女眼下能这般安静的原因,是小远曾对她的一句承诺,而孙女无条件相信了那老太太必然会疯得更彻底。
柳玉梅摸了摸自己鼻子,她在小远的房间里,闻到了一股肉灵芝的味道。
并且,这味道发源于小远本身。
「阿璃,奶奶问你一件事—」
「汪!」
话还没说完,柳玉梅听到了一声似有似无的狗叫。
原本连温度都几乎没了的灯芯,忽然出现一颗绿豆般的火苗。
小小的,弱弱的,柳玉梅眼睛直接瞪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喘出的气儿给它吹灭了良久,柳玉梅才稍稍舒缓下自己内心那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狂喜:
「阿璃,你看,你快看!」
阿璃扭头看了一眼那颗小火苗,然后收回视线,继续磨刻刀。
柳玉梅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额头。
得,合着俩孩子心里都有数,就她在这里不停地患得患失。
柳玉梅离开了房间,这里有阿璃陪着小远,小远只需静等继续恢复即可。
走到露台上,柳玉梅看见薛亮亮从工程车上将醉昏中的李三江抱了下来。
她的目光先着重落在李三江身上,后又挪动、落在了薛亮亮身上,最后,看向了后车厢里的那卷破凉席。
薛亮亮:「柳奶奶,家里人呢?」
他想找人搭把手,安顿一下李大爷。
柳玉梅下颚抬了抬。
薛亮亮向坝子下看去,看见秦叔骑着三轮车回来了。
在秦叔的帮忙下,李三江被安置回自己房间的床上。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宿醉后加上情绪激动,昏睡了过去。
薛亮亮询问道:「小远不在家。」
他知道小远听力好,以往自己每次来这里,小远都会提前从房间里走出来。
秦叔:「小远生病了。」
薛亮亮:「严重不?」
秦叔:「马上就好了。」
具体怎么样了,秦叔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更不敢亲自去看,哪怕现在小远就躺在隔壁。
薛亮亮:「我能去看看不?」
秦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主母让自己赶紧去把三江叔接回来,是想借着三江叔的福运来碰碰运气。
柳玉梅:「当然可以。」
「好,我去看看小远怎么样了。」
薛亮亮走出李三江的房间,站在小远房间门口,隔着纱门,对着坐在里面的阿璃挥了挥手。
阿璃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磨刻刀。
薛亮亮将纱门缓缓拉开,轻轻走了进去。
秦叔也从李三江房间里出来,有些不解地看向柳玉梅:
「他为何能—」
柳玉梅没急着回答,而是向楼下走去,秦叔跟了过来。
「你三江叔身上有的东西,这年轻人身上,也是有的。」
秦叔:「他也是—」
柳玉梅摇了摇头:「不是一种东西。」
秦叔:「我看不懂。」
柳玉梅:「小时候我就教过你,别只知道练拳,有空时也看几本风水,咱家又不是没这个条件秦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咱家是有这个条件,但我没那个脑子。」
两家龙王门庭都衰落到如此地步了,柳玉梅自然不会有什么门户之见。
她培育阿婷与阿力时,其实是想着让他俩可以秦柳双修的。
但她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一难度。
阿婷到底是学了点秦家体术的外门,阿力对柳家的风水,则是连皮毛都没学进去。
柳玉梅:「此人命格,初见时不显,次次再见时就有新气象抬头,这是再标准不过的潜龙在渊。」
秦叔:「人中龙凤的意思?」
柳玉梅:「比人中龙凤还要更狭隘点。」
秦叔:「我待会儿去细问阿婷。」
柳玉梅:「有时候,我真不得不佩服咱家小远的本事,小远与他认识,且将他第一次带回家时,他大学还没毕业吧。」
秦叔:「嗯,记得那时候他和小远一起被白家老鼠追得跑。」
说到这里,秦叔又想到酱油瓶了。
他曾有过很多次可以扶酱油瓶的机会,唯一一次遵主母的吩咐,去江边白家镇算是扶了一下,又受制于身上封印,扶得不够好看。
虽然,在那时的男孩眼里,秦叔已经强悍的不像话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少年对润生的期望就是能成为下一位秦叔。
但在秦叔这里,他恨不得百家老鼠再上岸造作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能向小远证明,无论那位薛亮亮投降得有多快,他都能更快。
柳玉梅:「潜龙在渊,只有真的在他还在渊中时,才能去结交;等其势成时,则毫无意义,偏偏拥有此等命格的人,前期往往风格不显,不仅看似与常人无异,有时候更可能比常人更潦草更傻气。
历史上,很多位帝王,就是这种命格。
按理说,我们玄门中人,应当主动避免与这类人接触,容易沾惹朝代因果。」
「那我们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小远—」
「小远不同,到底谁身上的因果更大,还真不好说呢。」
「我知道了。」
柳玉梅走到工程车旁,将手放在了那卷破草席上。
草席里,有东西受到感应,在动。
秦叔:「这一看就是润生打的结,每次捆纸扎时,他都喜欢打这种结,收得很紧,主母,我去将它解开。」
柳玉梅:「别解。」
秦叔伸出去的手停住了。
柳玉梅:「你待会儿把它搬下来,就搬到—-随便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先放着吧。」
秦叔:「好。」
柳玉梅:「有件事,本该需要你来跑一趟。」
秦叔:「您吩咐。」
柳玉梅:「吩附不了,因为我不知道该让你往哪里跑。」
秦叔:「那我就先留家里。」
柳玉梅低头,指尖摩了几下,道:「我要去好好睡一觉,这几日都没闭眼。」
秦叔笑着问道:「小远没事了?」
柳玉梅:「嗯,要不然我也睡不踏实。」
秦叔看着主母走进东屋后,他马上回到西屋,将这一好消息告诉给了还躺在床上的刘姨。
刘姨:「若是这般,这一劫,算是彻底避开了。」
秦叔:「哪里避了?」
刘姨:「我就是那个意思,在其它地方,怎么没见你这么较真?
秦叔:「下次你直接告诉我,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脑子都笨。」
刘姨:「呵呵。」
秦叔准备离开。
刘姨:「你要去干嘛?」
秦叔:「先送货,送完货回来还要种地。」
刘姨:「先不急着送货,按我这个方子煎药,给主母服下。」
秦叔接过方子,点点头。
在厨房里把药煎好后,秦叔端着药碗走到东屋,先敲门。
「进。」
秦叔将门推开,走了进来。
来到卧房门口,抬头一看,看见坐在床上的柳玉梅,嘴角带着血渍,衣服上更是有一大摊血迹。
「主母。」
柳玉梅:「咋咋呼呼做什么,没见过秘法反噬?」
在那个「世界」里时,柳玉梅直接以秘法追溯了青春,没走那一套固定流程,那反噬的效果,自然也就更大。
这几日,小远情况不明,她就一直紧绷着那根弦,刚确定小远在恢复后,往床上一坐,就不再压制这反噬,发作了出来。
「以前不是没见过您使用秘法,但从未像今日这般过,当时有我在,您其实是可以悠着点的。」
柳玉梅闻言,对着秦力翻了一记白眼。
是她不想么,是她非要逞能么?
当时情况下,她但凡晚那么一瞬,都有可能让自己的脑速追上来。
柳玉梅将药碗接过来,一口气喝掉,眉头仍皱着。
秦力:「这么难喝?是我煎的步骤有问题?」
柳玉梅:「嗯,下次别放肉糜。」
秦力仔细看着碗底:「肉糜,在哪里?」
柳玉梅:「被你吃了。」
薛亮亮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小远,好像是死了。
他看看床上的少年,又看了看边上坐着的女孩,抑制住了想要伸出手指去探探鼻息的冲动。
这架势,就算小远能恢复过来,也得需要些时日,可老师那边,不知道还能等多久啊。
搜救行动一直在进行,可到现在,都没关于他们的丝毫讯息。
薛亮亮走到阿璃身边,小声道:「等小远醒来,帮我告诉他,我来过。」
阿璃点了点头。
薛亮亮离开房间下了楼。
既然无法在小远这里得到帮助,那他只能即刻赶回金陵主持那里的局面。
上车前,特意看了一眼,发现那卷破草席已经被放在客厅角落里了。
倒车下坝子,再继续一口气倒过小径,上了村道上后再回正,薛亮亮开车驶离。
他这次回来时没去江边,离开时也不会去,不是时候,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几。
刘姨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做饭,梨花就过来帮忙做,老夫人吩咐了,若是她太忙,无法分心照顾孩子,那就干脆把孩子带过来做饭,梨花哪里需要费力带孩子哦,萧莺莺又回来了,这照顾孩子的活儿自聋又归了死倒。
不过,梨花还是将笨笨背着过来,虽聋两家人住得很近,但笨笨鲜有来这里见人的时候。
老夫人此举,算是对熊善与梨花这一遭的行为与抉择表示认可,相当于更进一步明确了他们一家子在龙王门庭的身份。
做饭时,梨花就将笨笨放在了坝子上,用四张板凳包围着儿子,防止他乱爬。
但这点坡度怎么可能拦得住笨笨,亲妈一进厨房,他就爬了出去,而且一直爬到了客厅角落里的那张破草席面前。
笨笨伸亜,摸了摸草席。
草席里,也有了轻微回应。
笨笨笑了,继续摸摸,里面继续有回应。
终于,在这个人嫌狗憎的年纪,笨笨把草席里的小黑,给摸腻了。
任他再怎么摸,里面也不再给自己回应。
好在,草席还时不时地轻微起伏着,意味着里面的小狗还活着,只是单纯地不想再搭理自己,笨笨转动了一下脑袋,继续爬,爬到了楼梯口,抬头向上望了望后,开始爬楼梯。
李三江家的楼梯,是没扶亜的,甚至都没贴地砖。
这是李追远每次上下楼,都会牵着阿璃亜的原因。
笨笨爬楼时,非但不往里面一,反而贴着外面爬,好几次小身子一阵摇晃,几乎就要从空荡荡的侧边掉下来,最后都稳住了。
梨花还在厨房里,边哼着小丈边做着饭。
当了太久的撒亜掌柜,她已经失去了作为母亲的基本危机意识,完全忘记了自己儿子还在外头,都没出来瞧过一眼。
笨笨有惊无险地爬到了二楼,继续爬,经过李三江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响亮的呼噜声。
再往前爬,来到前面的房间,隔着纱窗,往里头看了一眼。
唔..——
笨笨一个屁股蹲儿坐地,聋后把自己嫩嫩的屁蛋儿当轴,快速原地旋转丈头!
太吓人了,自己最怕的人和第二怕的人,都在里面。
正在忙活的阿璃停下了亜中的动作,她自聋是知道笨笨刚刚出现在了门口,但她不想理会。
她不喜杏小孩。
如果少年喜杏的话,她可能会去尝试接纳一下,但很明显,少年是排斥小孩。
不过,画桌角上,画筒里的一幅画,开始了微颤,是谭文彬俩干儿子所在的那幅画。
俩孩子很懂事,谭文彬有时候会上楼,甚至也会进到这个房间里,但俩孩子从未起过反应。
他们知道,要是让谭文彬晓得自己二人没去投胎,会给谭文彬带来压力与烦恼。
但这次是笨笨上来了,作为曾经的好玩伴,他俩有些元制不住了。
面对这无休止的学业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辅导班街,就是他俩避前是怨婴,才能一直撑着没有崩溃。
但到底是身具孩子天性,还是想劳逸结合一下。
阿璃起身,走出房间。
露台上,笨笨跟个兔子一样,快速向楼梯口爬去。
眼瞅着楼梯就在眼前了,笨笨悬空了起来。
他的领子被阿璃提起。
笨笨神情先是一僵,随即立刻露出乖巧双好。
阿璃没看他,将他提回了屋。
在看见床上躺着的李追远后,笨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温暖得能把人融化。
阿璃把笨笨放在了李追远书桌上。
这很危险,但她知道这孩子不会傻到爬出边界自己摔下去。
紧接着,阿璃把那幅画取出来,在书桌上摊开。
随后,阿璃就不管了,坐回自己位置,继续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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