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陵挨在桥脚处，沉声道：扮虚行之的该是长孙无忌，他一动手我便认出他的身法和体型。

寇仲沉吟道：照我看虚行之一是给他们害了，一是知机先行遁走，否则王世充绝不会让自己儿冒此杀身之险。因为此计并非全无破绽，当时若我够狠心，又肯受点伤，仍有足够时间取王玄应的小命。

徐陵点头同意道：我也是这么想，天亮后是否该设法离城呢？

寇仲咬牙切齿道：这口气我怎都咽不了。不过敌众我寡，硬撼是自取其辱，你有甚么好主意？

徐陵道：君报仇，十年不晚，我们怎都要暂忍这口气。别忘记尚有祝玉妍在旁虎视眈眈，她可能比王世充加上李世民可怕。

寇仲颓然道：难道就这么溜掉算了吗？

徐陵道：只要我们一天死不了，王世充就睡难安寝。待弄清楚虚先生的事再说吧！

寇仲苦思道：若虚行之知机溜走，理该找我们，不若我们回堰师看看。

徐陵道：你不是联络上宋金刚的人，要由他们安排我们到江都去吗？

寇仲道：现在除了你外，我甚么人都不敢尽信，怎说得定是否又是另一个陷阱？现在我要改变计划，自行到江都见李通，到时再随机应变，见机行事。

徐陵长身而起道：趁天亮前我们好先去偷两套乾净衣服，那逃命时也可威风神气点。

寇仲笑道：请让小弟领路吧！我和洛阳大的那间绸缎□的老板是老朋友哩！

＊＊＊

密云，大雨似可在任何一刻洒下来。

徐陵蹲在街市一个饱点档吃早点，想起不知所酊的贞嫂，四周虽是人来人往，喧闹震天，他却有孤身一人的感觉。

人事不断变化，谁都没法控制。

几天前他们还是王世充倚之为臂助的客卿贵宾，现在却成了反目的仇人。

李世民本可成为好友，目下却是水火不容的大敌。

此时寇仲来了，笑道：疤脸兄你好，这处的馒头比之扬州如何呢？

徐陵把一个菜肉包送到口里，叹道：没钱买包时的包好吃。找到宋金刚的人吗？

寇仲也把包塞进嘴内，含糊不清的道：计划有少许改变，我已说服宋金刚的人借条小货船给我们，所有通行证件一切齐备，另有四名船夫，坐船总好过用脚走路吧？徐陵耸肩道：你爱怎样便怎样吧！

寇仲一本正经道：此话是否当真？

徐陵皱眉道：你又有甚么鬼主意？

寇仲伸手揽&p;33;他肩头道：我们明早走。

徐陵苦笑道：你是不肯死心的了。

寇仲煞有介事的道：今次我真的不是要逞强斗胜，而是事情有了的展。

徐陵怀疑的问道：甚么展？

寇仲道：刚我沿洛河走来，看到一艘战船驶往皇城，我敢肯定它是从偃师回来的，因为我们坐船回来这里时，它仍泊在偃师对外的码头处。

徐陵道：这不是平常不过的事吗？?寇仲得意道：但这船却非比寻常，不但船上戒备森严，还要前后都有十多艘艇护航，岸上还有骑兵掠阵，你说为何如此大阵仗呢？当然是怕有人劫船，且怕的正是我们扬州双龙这两位好汉。

徐陵一震道：虚行之果然是溜到偃师找我们，现在却给他们擒回来了。

寇仲决然道：不理皇宫内是否有千军万马，今晚我们就进宫救人。

徐陵摇头道：不要待今晚！我们现在便入宫救人。你不是说宫内仍有很多杨侗的旧人吗？只要能潜进宫内，我们就可相机行事，设法把人救出来。

寇仲抓头道：日光日白，两个大汉翻墙越壁是否有点碍眼？从城门进去又怕人家不欢迎。

徐陵仰望天色，道：今次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这场雨下得成。我们便有机会入宫救人，但先要做好准备工作，再看看老天爷肯否帮忙。

＊＊＊

寇仲和徐陵躲在城北道光坊汇城渠一道小桥下，遥望皇城的东墙。

天上的乌云愈积愈厚，虽为他们带来希望，大雨却始终没洒下来。

此时离正午只有半个时辰。

徐陵苦思道：鲁妙曾在他的水道篇说过，凡皇宫一类规模宏大的建筑，下面必有水道系统，既需排污，用来供水给庭院园林洗濯灌溉等所需，照看这条汇城渠理当与皇宫下面的水道相通，这叫因利乘便。

寇仲眉头紧蹙的仰瞧天，点头道：鲁妙的话自然没有错，不过我们想得到的，别人也会想到。当日我和杨公卿等人研究如何攻入皇宫时，杨公卿便指出所有主渠均设有多重钢闸，除非变成小鱼虾，否则休想穿过，唉！还是求老天爷下场雨好了。

忽然蹄声轰鸣，千多名骑士自远而近，奔往桥上。

寇仲探头瞧了一眼，缩回桥底低声道：是巡逻的禁卫军，要不要借两套军服来使用。

徐陵没好气道：那只会打草惊蛇，若穿套军服便可入宫，那谁都可出入自如。

寇仲颓然无语。

桥上蹄响如雷，倏又收止。

两人头皮麻，暗忖难道被现了。

其中一名禁卫在上方叹道：今天真倒霉，被派出来值勤，若能留在宫内就好多哩！

另一人笑道：你算是甚么东西，留在宫内又如何，难道你有资格听尚秀芳唱曲吗？

其他人出一阵嘲弄的笑声。

蹄音再起，渐渐去远。

寇仲和徐陵你眼望我眼，两对虎目同时亮起来。

寇仲霍地立地，道：尚秀芳照例在午后肯赴任何宴会，都说要借两套军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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