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灯在,人死灯灭。
魂灯的存在,就是提示其主的生死。
过去那么多年,方灿然游走世界都安然无恙,将八千多根刑龙柱散布到刹利天的地盘上。
这是一项高难度的技术活儿,散布的速度快了、慢了,都不行。
但他完成得很好。
神界大乱、帝流浆频发,他居功至伟。
贺灵川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晚风和煦的夜里接到这么一个惊天噩耗!
朱大娘问:“能查到凶手是谁么?”
“魂灯只能提示生死。”贺灵川脖子都硬了,勉强摇了摇头,“灯盏都裂了,说明他是自尽。”
灯灭而盏完好,是他杀;
灯盏破裂,是自尽。
方灿然走到哪里,他也不晓得。人间浩瀚,谁又能知道方灿然的遭遇?
那么广阔的天地、那么渺小的个体,说没便没了,谁又能追究?
他深吸一口气:“大娘,我想静一静。”
“好。”朱大娘体贴道,“你……节哀。”
说罢,它轻手轻脚退下塔去,把空间留给贺灵川自己。
离开前最后一眼,它瞧见贺灵川的身形孤零零地,面对着满壁的魂灯。
它记得贺灵川吟过一句话,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可是啊,这些灯快把他的影子都照没了。
神经大条如朱大娘,这时候也忍不住想叹气。
唉!
贺灵川默默站了一会儿,走到龛前,面对青灯盘膝坐下。
就好像从前无数次,他和方灿然对坐聊天一样。
四下里的景象突然变了,上一秒还是晚风穿过的塔尖,下一秒就在水边的精舍,池中游锦鲤,树上垂桂子。
方灿然就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亘着一个棋盘。
这一局已经走了有小半年,每次搬出来不到半个时辰,不是贺灵川有急事,就是方灿然接讯要离开,两个都是大忙人。
贺灵川下完一子:“方兄不日就要远行。你若经过申国,我在那里还有些势力,可助你一臂之力。”
方灿然两眼盯着棋盘,手里的棋子闲敲棋瓮两下,随口道:“不必。我做这事最好孑然一身,不要牵连别人。”
他即将要做的事,一旦被天魔察觉,必定会招致疯狂的追剿和报复!
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天魔可以凝视人类,它的目光会化作一根红线投注在某人身上,以感知他的动向。这根红线,无论是妖是人都看不见。”
贺灵川提醒他,“你若被天魔盯上,你的行踪就瞒不过他们了。”
方灿然此次远行的目的,是到处投放刑龙柱。
如果他的行踪被天魔掌握,对方只要留意他去过哪些地方,很容易猜出他的小秘密。
方灿然动容:“天魔狡猾。多谢贺兄告知,何以破解?”
贺灵川就从怀中掏出一杆拂尘:“拂尘的木柄,是生长在盘龙城中的具罗木,有穿透青冥之力。你把它带在身边,但凡你与天魔的信徒接触之后,或者去过哪座天魔庙宇,莫忘了走去阳光底下。”
方灿然接了过来:“阳光底下?”
“如果你被天魔注视,抓着这具拂尘走到阳光底下,你就能瞧见那根红线了。”贺灵川解说,“只要轻轻一掸,就能把线掸掉。你也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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